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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亚军的心怦怦直跳,没有,没有,他能做什么坏事?一个话语权在手的热门微博号,无非就是见缝插针蹭蹭热点,换来一点热度,以此牟利而已。如果说坏事……那倒是别人对他做的多些,被推向顶峰的人,哪个不是众矢之的,即使再十全十美,都会有人戳着脊梁骨挑刺。
他的反思还没进行到一半,那白惨惨的屏幕就再一次滑动起来。男人的神经随着他的浑身的肌肉一同绷紧,鸡皮疙瘩顺着脊柱窜到了天灵盖。
“叮咚”。提示音十分轻快,但在这冷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扎耳,刘亚军的眼睛瞪得极大,圆睁的双目几乎包不住那眼球,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与刷出的第二条微博边上头像里的那双怨毒的眼睛隔着屏幕对视。
“道歉。”
同样的内容,同样的微博,在他的首页出现了第二次,这是第二次刷新,刘亚军一时火起,他暴躁地抓起手机,抬手就要将它砸到一旁的角落里去,后槽牙里咀嚼着:“我他妈……”
“叮咚。”
“叮咚。”
“叮咚。”
“叮咚。”
“叮咚。”
……
从他抓住手机的那一刻起,那冰凉的金属外壳就仿佛粘在了他手上,原本关掉的振动和提示全都重新打开了,那手机在他的手中,颤动得如同一个惊惧到筛糠的人。此起彼伏的提示音连成了一片,简单的几个音节不断重复,越来越快,到最后,第二声还没来得及发出,下一个第一声就已经出现,仿佛老旧的收音机卡了壳,在同一个音符上来回研磨。
停下,给我停下!刘亚军满头冷汗,颤抖的手指不停的点着返回键,home键,全都无济于事,他按了不知多少下开关键,屏幕依旧亮得扎眼,他盯着那不停跳动的屏幕,微博刷新的速度早就超出了常规的频率,仿佛此刻有七八根手指按在手机上,飞快地拖拽,飞快的刷新,飞快地弹出一条又一条的新微博。
头像上那双怨毒的眼睛还在,无论怎么滚动,它都始终死死地盯着屏幕外的刘亚军,手里的火炭一般的手机已经脱离了主人的控制,它发出的消息提示音接连不断,仿佛汇聚成一段歇斯底里的哭号。
“叮咚。”
完整的提示音出现,连续不断的声音戛然而止。
刘亚军刚洗完澡的后背已经彻底汗湿。面前的手机恢复了平静,屏幕散发着浅浅的白光,页面停在了刷出的最后一条微博上。鬼使神差的,男人伸出了颤抖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屏幕,重新被唤醒的屏幕明亮了几分,他看见了。
那最后一条微博的头像,是一双眼睛,与刚才那怨毒的黑白分明的视线不同,那双眼睛闭上了。而微博内容是一个链接,文本部分只有一个字:看。
喉结上下动了动,刘亚军把哽在喉头的恐惧吞咽下去,咂了咂干燥的唇舌,还没等他动手,那蓝色的链接就被微博自己点开了。
是一张黑色的图片,纯净的黑色,没有一丝多余的掺杂。
和刚才截屏瞬间出现的黑屏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
那张脸,那张刚才枕在他肩头的脸,现在就在靠在他的怀里,在黑色屏幕镜子般的映照中,露出了一个凄厉的笑容,上翻的白眼正死死盯着面如菜色的刘亚军,布满血污的嘴轻轻动了动,那唇形说着:
“道歉。”
“所以刘先生,您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是么?”这故事听到过半,何云起就已经注意到桌上的检查报告了。好几家不同医院的精神科都给出了一致的鉴定结果,那就是面前的人是正常的,至少在精神上是正常的。
“是……我没病。”说了这么多的话,刘亚军的口舌都有些干了,他咂了咂嘴,端起纸杯,将杯中新倒的热水一饮而尽。
恐惧可以改变人的记忆,那天夜里的事情究竟如何收尾,刘亚军自己也不记得了,他那一身的冷汗被空调吹干后,就立刻把自己裹进了厚重的被子里。
在哆哆嗦嗦的听了一夜佛经勉强入睡后,他到第二天中午才敢重新碰自己的手机。难以置信的是,前一天夜里截下的,他本来打算用来带起热度的所谓灵异截图,根本就是一张正常的微博页面截图。
那张图上什么都有,互相关注的几个用户仍旧活跃的发着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消息,和往常一模一样。
往后的几天,刘亚军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可奇怪的是,那东西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好像那天夜里的事根本只是一场梦而已。
“刘先生,这个我真帮不上您,您也看到了我身上连个玉佩都没有。这栋楼里的什么东西也不是我赶走的,大概是有什么高人来过了,而且,都过了这么些天了,您也没有再经历同样的事,万一真是一场梦,您记岔了也是有可能的,既然过去了……”
“不行,兄弟,这事儿过不去。”刘亚军打断了何云起的劝解,眼里露出凶狠的意思,他咬了咬牙:“我不管它是什么东西,那天夜里老子心脏病可都要被吓出来了,这玩意能来一次指不定还能来第二次、第三次。不把它彻底除掉,我这辈子都别想消停。”
“是,我能理解您,但我确实帮不上您……”
“你认识渡灵者。”短短的几个字,让整间咨询室瞬间陷入了沉默。
何云起闭了嘴,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带上迷茫:“什么东西?渡灵者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