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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云起还没缓过神,他不明白,季晨怎么会突然高烧的?
他已经习惯了季晨这奇特的身体状况,可现在的情况却让他看不明白了。他明明记得,季晨出门时连旄节都没带,他是以完全放弃抵抗的姿态前去交换的。
高烧明明是灵力消耗过度时才会出现的状况,可季晨上哪消耗灵力呢?
在他思考时,床边围着的人已经听着老于的话开始各司其职,烧水的烧水,收拾的收拾,纷纷出门下了楼。
只剩他守在床边,静静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的睡衣不合身,也不好看,是老于临时去外面买回来的,整条街就这么一家店开了个早门,也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而此时,睡衣襟上的扣子已经被老于解开了几颗,再往下,那整个胸膛就该露出来了。
何云起的思绪瞬间收回了原点,他往前迈了几步,直奔床边,用身体将老于挤开了一段,自己上手替季晨解开了衣扣。老于一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同他计较,往后挪了挪,念叨着:“行行行,你来,水还有点温,你用手先试试,替他擦擦身体降降温。”
何云起点点头,随着最后一颗扣子的解开,季晨白净的皮肤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样的场景,他在旖旎的梦里见过,也在柔软的枕侧见过,可偏偏没想到会在这样昏暗的阴天里,在这样死气沉沉的病床上见到。
何云起的手不着痕迹地颤抖了一记,但很快又平复了下来。
他什么都没说,从盆里捞起了被水浸透的毛巾,拧掉了七分水分,轻轻附上了他最贪恋的光滑的皮肤,一下下,轻柔地擦拭着。或许这样能给昏睡不醒的人带走过高的热度。屋里静极了,蘸水,拧干,擦拭,所有细碎的声音似乎都被何云起温柔的动作压扁碾平了。
他一定会醒的,一定可以。
他握着毛巾的手一路向下,终于停在了季晨纤瘦的腰侧,他的手指停在平坦的小腹上,手腕却弯了一个小小的拐角,正好正好搭在了一缕黑色的线条上。那是季晨的小尾巴,他胯上纹着的小动物此时也与他一样,灼灼的发烫。
何云起轻轻抬起了手掌,将被暂时禁锢在掌心的小动物放了出来,季晨怕痒,胯骨有神经富集,所以格外敏感,平时无论何云起怎么哄,他都不肯让这黑黢黢的小怪兽出来多见几次人,即使一丝不挂也要往被子里钻着躲着。
而如今,这炙热的皮肤之下,黑色的纹身更像是一团燃尽的烈火,青黑的图案边缘,是泛出血色的红。何云起用手背轻轻探了探,这块的温度确实比去他地方要高得多,他重新将毛巾拧了一道水,特意不拧得过干,将蓄积在毛巾柔软纤维里的水分蘸湿在那纹身所在的皮肤上。
“这啥玩意……”老于从刚才开始就注意到了那块泛红的皮肤,他左看右看,观察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怎么觉得这图案……有点眼熟。”
“眼熟?”何云起一回头,正对上了他探头探脑的模样,不自觉地抬起了挡在季晨纹身上的手掌。那块皮肤被水汽降了温,红得没那么可怕了。何云起坐在床边,老于就搭在他的肩上,正探头越过他的肩膀,眯着眼仔细查看那块深色的图腾。
“这玩意……”老于迟疑的语气转了弯,在话的后半截笃定起来,“我见过!”
何云起一惊,道:“你见过?!”
“对,你看啊。”老于说着就想伸出手去指一指,手还没伸一半,他就反应过来这只能看不能碰,立刻一个拐弯把手收了回来,抬了抬下巴示意何云起看清楚,“龙头,麟脚,卷尾,身有双翼,你知道这是啥吗?”
何云起盯着那浸在红云里的图案看了许久,摇了摇头:“不知道……”
“亏你还是个做生意的。”老于叹了口气,揭晓答案,“这玩意叫貔貅。”
何云起恍然大悟。
貔貅是民间传说中一种凶猛的瑞兽,所谓瑞兽,可以转祸为祥,开运辟邪。季晨身上的这只难免抽象了些,已经简化成了几笔抽象的线条,也难怪他看不出这动物原来的面目。
貔貅既可辟邪,又可招财,吞万物而不泻,只进不出,也算是传承已久的吉祥物了。
将貔貅佩在身上的人,要么是为了辟邪,要么是为了求财。那么季晨的父母当年怀抱着对他的美好期盼,将它作为护身符纹在当时尚在襁褓的孩子身上,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老于的话题却没有因此终止,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青黑的图案,眼里神色分明告诉着,他就是在哪见过这东西,一模一样的东西。老于思索了很久也没有在记忆里找出结果,突然一拍额头,惊呼一声:“你照顾着,有问题大声点叫我。”
在何云起反应过来前,老于已经转身窜出门去,人都“踏踏”地登上台阶好几步了,一转身又窜了回来,拿出手机对着那块纹身拍了一张,拍了拍何云起的肩膀叮嘱道:“我马上,马上就回来,一会楼下热水烧好了你给兑成温的,赶紧给他补点水分,不然这么烧下去要出事。我跟你说,这玩意没准跟他的身体状况有关,你等我一会,一会就好!”
“有关?!”何云起刚一应声,老于又一步蹿了出去跑的没影了,只答了一声“马上”,最后便是一阵脚步踏过木板的踏踏声。
周围又恢复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