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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独处竟然让何云起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望向季晨的背影的时候,在雨中奔跑追逐他的足迹的时候,看着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时候,都无数次的觉得自己的灵魂被什么人抽出了身体,高高举起,又重重摔落,四分五裂,不成人形。
所幸的是季晨终于醒过来了,尽管这事里有诸多的谜题未能解开,但在这两天里,他们也总算是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梁樨匆匆来了,又匆匆离开,说是有些事得去查查,这一走就是两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季晨微微侧过头,将自己的被子掀起了一个角,往何云起的身上盖了盖,慢腾腾地就要转过身来,何云起立刻从他的举动中读出了意图,一蹬拖鞋,整个人蜷上床来,自己侧躺好盖上了被子,等季晨转好身,迎接他的就是一个标准的面对面了。
何云起笑着伸出了手,将瘦削的身躯搂进了怀里,沿着脊背向下轻轻顺了几把,无不惋惜地叹道:“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好不容易长点肉,这下好了,一夜回到了解放前。你啊,睡了我的人,伤了我的心,跑得影子都没了,害得我冒雨追了那么久,现在总算肯回家了,也不跟我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开心?”
这话说出来就是为了逗季晨开心,可季晨却没笑,而是缓缓抬起手臂,搂住了何云起的脖子。少年的精神还行,比刚醒时要好得多了,他的脸埋在何云起怀里,看不清表情。两颗紧贴的心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这让季晨很安心,也让何云起很安心。
何云起拿他没辙,谁让人家现在又成了病号,易碎得很,只能顺着了。他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些,无奈地笑着:“你啊……”
“我也爱你。”
被子里传来了季晨的声音,这短短四个字,成功将何云起的话头拦腰截断。要不是何云起对自己的听力有自信,他差点误认为是自己这几天过度疲劳产生了幻听。季晨的声音很小,就跟把这句话说给自己听似的。
何云起愣了愣,看向怀中人的眼神更加温柔,他又顺了顺季晨那硌手的脊背,顺势捏住了季晨发红的耳尖,轻声道:“你听见啦?”
“嗯。”季晨点了点头:“听见了,所以要回答。”
何云起仿佛看见一棵灌溉多年的树苗,在自己的面前抽芽、成长、开花。现在花落在他的怀中,被他捧在了手里,那是一颗被勇气和爱意填满的心。被搂在怀里的季晨,已经从他的星星变成了一颗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就贴在他的心房上,为他输送着爱意的暖流。
简直啊,胸膛里那颗不安分的心,快把他一夜扔回十八岁了。
“那等这些破事都处理完了,咱是不是……去摆几桌?”何云起说这胡话的时候,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季晨被发丝藏得只露出了一个小角的耳尖,果不其然,在他说完后,那才刚褪下灼红的皮肤又升温了。
季晨抬起头,一眯眼:“那天晚上的回忆是双向共情的。”
“双向?”季晨一眯眼,何云起就紧张起来,这家伙每次要使坏了都是这副表情,虽说现在他躺在床上需要人照顾,但不等于他就是个好欺负的主。
“啊,你看我的时候,我也在看你。”
“……”何云起突然感觉到了这小家伙的可怕,他立刻开始认真回想,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这也太……太过分了吧晨晨,人家媳妇都是查岗查手机,你这直接把我老底都掀了啊……”
“嗯……”季晨并不否认,刚刚才何云起这吃了一瘪的他,对现在的反击成果十分满意,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说:“有前任。”
“……”何云起猛地一惊,结巴起来,“那……我好歹二十六七的人了,没个前任多不正常啊是不是?”
“不止一个。”
“……”
季晨眼里的笑都快藏不住了,但还得憋足了气跟何云起较劲:“长得吧……”
眼看底裤不保,何先生赶紧求饶:“停停停……晨晨,我错了,我真错了,咱不摆酒了,不摆酒了还不行吗!你想去哪你说话,我立刻给你收拾东西打包买票我们说走就走!别说了,快别说了……”
“都没好我看。”
“……”
何云起看着季晨嬉皮笑脸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也好,被这小家伙一闹腾,这几天的压抑和阴郁全都一扫而空了。他侧躺在床上,摊开了双手,举到跟前,一脸委屈地求饶:“晨晨最好看,我投降,我臣服于季晨小朋友的美貌了,饶了我吧。”
当然还不止这些。
那些对异界的恐惧,无数次被缠上的胆战心惊,无人可倾诉的无助,都被季晨看在了眼里。
季晨都知道,但他没有说出口。过往的岁月里何云起没有遇到季晨,那些东西会成为他的恐惧,成为他随时需要提防的,不知道会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的阴霾。
可这样每日活在夹缝中的何云起,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恐惧而放弃过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他想要救的人。
季晨抬起手,正对上何云起投降的一对掌心。比起何云起的手,他的手总是短了一截,也小了一圈,此时修长白净的指节相互缠绕,倒也是赏心悦目的。
“好啊。”季晨说这话时,眼睛带着笑,他挺了挺身子,往前挪了几分,找准何云起那耷拉的唇角吻了下去。明明只是几天,这个吻却仿佛暌违已久。无论是吻的人还是被吻的人,都揣着一份热烈而谨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