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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漉不答。目不斜视, 盯着黑板:“快上课了。”
余漉面容清秀, 眸色沉静,生来有一种让人难以亲近的气质。同学们自觉接不上话, 只好悻悻回自己座位上。
这节恰好是高数课。戴着厚底眼睛的中年卷发女教师走进课堂, 表情严肃,不苟言笑地开始上课。
这位教授据说在学校里很有地位,搞数学研究的, 每年论文哗啦啦地发。但在教学上不怎么讲究技巧。她对所教授的知识基本上是点到为止, 同时布置大量课后作业,不定期随堂测验并且与期末成绩挂钩, 让学生在压力中自主学习。
宛若高考,弄得大家都很紧张。
旋覆和余漉都在这种教学模式下吃了大亏。前两天的随堂测验,满分100的卷子旋覆只得了30分,那30分里还有一半是做选择题蒙对的。
神奇的是,余漉居然考得比他好,但也没及格, 45分。
昨天石代赭问起成绩时, 余漉完全忘了测验这回事儿, 由此可见他并没有把测验写进日记。
于是旋覆满怀期望地想:蜘蛛大佬应该不会像高中生家长一样关注成绩, 毕竟他们都是大学生了嘛!而且余漉虽然分数比他高,但距离及格也尚远。半斤八两,挨打挨骂都是一起, 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果然,当两人拿着卷子去给石代赭看的时候,石代赭气得眉毛都要掉下来了。
“怎么能考这么低?!”他指着两人空空如也的答题纸,额角青筋一跳一跳,“这些大题你们难道真的一题都不会?好歹写个解啊!”
旋覆赶紧把卷子翻过来,辩解道:“我写了我写了,但是老师没给分!”
石代赭:“……”
他长长叹出一口气,自我安慰似的说:“算了,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儿也比较多,你们也没心思好好学习。”
旋覆连连点头,心里刚刚一安,却听石代赭话锋一转道:“高数书带了么?我来给你们补课吧。”
旋覆顿时喉头一紧:“……没带!”
余漉:“带了。”
旋覆眼巴巴地看着他从书包里掏书,心想完了完了,被天敌辅导高数,是什么体验?
太绝望了吧!
然而不容旋覆反驳,石代赭把台灯一开,房门一关,三张椅子围着桌子,开始给两人辅导功课。
旋覆这下是真的感觉回到了高中,还被严厉的数学老师拎到办公室里开小灶。他虽然受宠若惊,但出于对老师本人的恐惧,实际上更多的感受是如坐针毡。
老实说,石代赭讲课讲得比他们高数老师好多了。主要是他特别有耐心,每讲一段都会停下来给两人思考消化的时间。
旋覆努力跟上节奏,思绪却还是忍不住飘远。余漉则默不作声,偶尔点头表示在听。
“这边用公式展开是这个样子……”石代赭以笔尖指着题目,视线一扫,正对上旋覆涣然失焦的双眼。他眉头一皱,不悦道,“旋覆。”
旋覆:“……”
余漉拿胳膊拱了拱他,旋覆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刷地红了。
石代赭没说什么,继续讲课。
旋覆感到很不好意思。他尽可能地把注意力集中到石代赭的讲解上来,可是听着听着,脑袋里像钻进只苍蝇,他的思绪也就跟着苍蝇嗡嗡嗡地飞来飞去。
一会儿想晚上吃什么,一会儿想蜘蛛大佬的眼睫毛真长眼睛真好看。
更多时候则是神游天外,盯着台灯灯管发呆。
啊,灯管子好亮,看上去很温暖的样子。
想凑上去摸摸嗅嗅,想把翅膀摊开了贴在灯管上烘一烘。
一定很舒服!
“……旋覆。”石代赭不得不再次停下,召回他的意识。
“啊,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再次出神的旋覆羞愧地低下头,连声道歉。
石代赭叹了口气:“你累了吧?算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旋覆尴尬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余漉,他习题册上的课后作业已经都写完了,而自己的还空空如也。
石代赭没再说什么,而是带两人出去吃了个夜宵,才把他们送回宿舍。
旋覆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在心里暗暗发誓,在下次补课之前,自己一定要提前预习好,不能再这么让石代赭失望了。
于是,隔天上午的课一结束,旋覆飞快地扒拉完午饭,就抱起书本直奔自习教室。
余漉问:“不回去午休吗?”
旋覆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这个点学生们都在朝食堂走,只有旋覆一个人逆着人流而行。午休时来自习的人虽然很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他挑了个相对人少一点的教室,坐下来就摊开了高数书。
与此同时,隔壁的医学院教学楼里,刚下课的石代赭鼻子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气息。
这蠢蛾子……石代赭一边朝气味来源走,一边在心里叹息:或许应该把高数放一放,先教他如何收敛气息?
然而当他来到自习教室门口时,却忽然变了想法。
因为他又看到了神游太虚的呆蛾子。
旋覆面前摊着一本高数书、一本习题册。习题册上一字未动,还保留着昨天的空白状态。高数书上虽然有着写写画画的痕迹,但水笔笔尖停留在某一行的尾巴上,十分钟了,没有动过。
旋覆眼睛虽然盯着书本,眼神却是涣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