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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距芒特河口还有两日路程的沙丘边缘,这场戏剧性的重逢在一时间揭示了过多的内情,以至于奥希姆一时消化不过来。
    硬要说的话,就算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生父长什么模样,他也是不介意的,总比三人围坐在火盆边大眼瞪小眼要好。
    “您向我描述过那件信物的模样,我正是靠它认出了奥希姆的身份。”艾德里安很给面子,没有描述二人相遇时的实际情形。
    但奥希姆更介意的是其他“微不足道”的细节:就像十六年前那样,艾德里安有时会不自觉地对路易斯用上敬语,而那是奥希姆不能追溯和模仿的“过去”,时刻暗示着艾德里安与路易斯之间的关系是他无法轻易涉足的。
    奥希姆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自己都不曾对艾德里安表达过合乎身份的尊敬,反倒一直任性地想要离对方更近些。
    路易斯的神情有些苦涩,一时不知该全神贯注地看眼前的哪一个人。
    直到刚才,他才知道自己在世上还有个儿子,只是儿子似乎并不想认自己这个爹。但看艾德里安的意思,他大概还是希望路易斯能做一个父亲,弥补缺席多年给父子二人带来的损失。
    不过,奥希姆明显很不高兴。他刻意不去看路易斯,而是一直盯着艾德里安,想让对方给自己一个交代。
    虽说很想和艾德里安独处,但作为“上了年纪”的长辈,路易斯抱着时间锤炼出来的自制,反正从今往后有的是机会。他站起身,握住艾德里安的肩膀,轻声说:“我先出去看看营地的情况,过一会儿就回来。”
    艾德里安“嗯”了一声,抬头目送路易斯离开的时候,眼里满是叫奥希姆嫉妒的温柔。
    路易斯掀起门帘,弯下腰走出了帐篷。人还没走远,奥希姆就凑到了艾德里安身边,一张脸堵在艾德里安眼前。他或许和年轻时的路易斯长得很像,只是那张脸上不是路易斯惯常的从容和洒脱,而是紧绷着肌肉,正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忿忿不平。
    “我不会认他这个父亲,”奥希姆咬牙切齿地说。“就算那是你希望看到的。”
    艾德里安双眉微蹙,但没有生气:“我不打算逼你们父慈子孝,怎么看待彼此、接下来该怎么做是你和他的自由。”
    不知为何,奥希姆更觉得心里堵得慌:“……那个时候,如果我不是他的儿子,你是不是不会带我走?”
    话刚问出口,奥希姆就后悔了——他害怕听到令他失望的答案,害怕艾德里安教于他的本领连同这些年的关怀也被亲口证实为特殊情感的转移,是“迫不得已”。
    沉默许久,艾德里安才开口说道:“奥希姆,我从没把你当做他的替代品。”
    “是因为我还不如他吗?”
    抓着艾德里安的双肩、猛地将人按倒在沙地上时,奥希姆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可这份冲动正是自己真心的写照:“我明明比他年轻,和你相处的时间不知是他的多少倍,可为什么……”
    而艾德里安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喝止这不成体统的行为,没有推开满脸愠怒的年轻人,甚至没有闪过半点反感和气恼,就像九年前居高临下的那一眼,直看得奥希姆心虚:“艾德里安,我——”
    虽然身下尽是松软的黄沙,被奥希姆突然这么一推,艾德里安还是感到短暂的眩晕。但开口回应时,他的声音和眼神中却装着本不需要付出的歉意:“对不起,奥希姆。”
    奥希姆怔怔地看着艾德里安,知道那点幼稚的侥幸终归徒劳,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没占到先机。但若没有那“先来的”路易斯,奥希姆更是没有机会可言。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周,眼里的火从激烈的不甘到最终平复。松手的同时,奥希姆暗淡的目光终于从艾德里安身上移开:“……我知道了。”
    奥希姆走出帐篷后,艾德里安没有急着起身。就着躺在沙地上的姿势,他看着头顶帐篷的圆心,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您在外边待的够久了,快进来吧。”他说。“刚才的情形你应该都看到了。”
    抱着手臂站在帐篷外的人笑着摇头:“你果然知道我在这。”
    艾德里安终于坐起身,一边手臂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撑着下巴看路易斯掀帘进来:“我听得出外头有人。”
    路易斯在他对面坐下,顺手用火钳整了整木柴:“那孩子好像有点不省心啊……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艾德里安笑道:“我以为你会进来阻止他。”
    “一开始的确有这个想法。但是……”
    “但是?”
    “对他来说,我还是个‘外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反而会对着干。而且,我也想听到你的答案。”
    艾德里安感到有些意外:“你觉得我会接受他的……追求?大概只能用这个词了。”
    路易斯摸了摸鼻子,竟显得有些自惭形秽:“我的年龄放在这里,而他还年轻。况且已经过去了十六年,我逃离了玛伦利加,将你留在那座城市,是我对不住——”
    没等路易斯说完,艾德里安就握住了他的手。佣兵团长缓缓抬头,只见艾德里安垂着眼,嘴角轻微上扬:“你没必要愧疚,我也从未后悔。”
    路易斯意识到,如今的艾德里安正如他这些年想像中的那样沉稳。
    二人对视良久,终于以一个心照不宣的笑省去那些说不尽也说不清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