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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刚把小祖宗伺候好,院内便传来一阵窸窣。贺栖洲正披着单衣,穿过回廊往厨房去,正巧在半路撞上了翻墙进来的秦歌,这位秦将军落地时又没踩稳,一个趔趄,差点压在辞年刚种好的文竹上。秦歌摔了是小事,那文竹被压死了可不得了。贺栖洲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冲着秦歌的肩膀便是一掌,一下便将他拍得直立起来。
    秦歌见没摔着,立刻笑呵呵道:“哎呀!没摔着!谢天谢地!”
    “有事就说。”贺栖洲懒得看他,只抬头扫了围墙一眼,心想着按这厮翻墙入户的习性,是不是得加点什么东西拦一拦。
    “别说,我找你还真有事,这……”
    秦歌话没说完,身旁的大门又传来一阵敲门声,眼见话被打断,秦歌顺嘴就接了一句“谁呀!”
    敲门声一顿,应了一句:“是我!赶紧开门!”
    两人一听,赶忙一人一边将门拉开。果然,即使隔着门板,叶怀羽的声音也能准确无误地被二人辨别出来。叶监正急急赶来,也是一头的汗,贺栖洲赶忙打开扇子,替他扇风,秦歌立在一旁,倒也蹭了这份孝心。叶怀羽喘了几口气,忙道:“今日朝堂上有消息!”
    贺栖洲笑道:“什么消息也不如您身子要紧,先进来喝杯茶……”
    叶怀羽摆手,道:“不、不喝了!真是大消息!有……有密报,从江南回来了!”
    贺栖洲扇扇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惊诧,没等他开口,秦歌便赶忙补充道:“我来找栖洲也是为了这个!是江南的消息回来了,临安的新消息!”
    江南……临安……
    贺栖洲思忖片刻,立刻道:“是徐兄家人的消息?”
    叶怀羽深吸一口气,喜道:“对、对对,就是这个!”
    今日天晴。
    清晨时,文武百官按惯例上了朝,孟胤成端坐高位,听了些夏日炎热,宫中有人中暑的消息后,便没再听见堂下有什么动静了。孟胤成将堂下的官员们一一看过,朗声道:“爱卿们,还有什么要奏的么?”
    堂下寂静,无人应声。
    “没有?”孟胤成无甚表情,只一抬手,随侍的傅独便将一封信递到了他手上。这信一来,台下百官便开始悄悄抬眼,虽顾忌着不敢直视君上,但好奇心毕竟人皆有之。孟胤成知道他们的心思,便一挥手,道:“众爱卿,都抬起头,看看朕手上的东西。”
    满朝文武应声抬头,目光都锁在那小小的信封之上。孟胤成十分利落,将信封一拆,抽出了里面大大小小好几封信,这些信大多不长,只是塞在一个信封里,难免有些拥挤。孟胤成看向众臣,问:“可有人知道,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信?”
    “这……”群臣左右看看,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不知这位皇上打的什么哑谜,既不好猜,便只能一声不吭,等着他的下文。
    “江桓玉。”孟胤成唤道,“你来那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江桓玉闻言,浑身一震,赶忙应道:“微臣遵旨……”
    这些日子,他寝食难安。从那夜往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舒坦觉,平日里拜访太傅,总还能博得些好,可从那日后,连太傅都称身体不适,不愿见他,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越发不安起来。傅独捧着装满信件的托盘,沿着台阶,直直走到了他的跟前。
    江桓玉干咽了一口,他缓缓拿起第一封信,只一展开,便被那熟悉的字迹吓得发抖,他像扔开火炭一样,将那信扔了回去,险些打翻了托盘。众人一见他这反应,更是大气不敢出,朝野上下,顿时寂静无声。孟胤成缓缓起身,立在阶上,面上虽没有表情,那双眼睛却仿佛淬毒的剑,直冲着江桓玉的面门扎了过来。
    “江爱卿,怎么了?这信上写了什么,竟让你怕成这样?”
    江桓玉大气不敢出,他不敢抬头,不敢直面圣上,更不敢看向其他地方,僵持片刻,他终于双膝一软,跪伏在地,练练求饶道:“陛下!微臣冤枉!还请陛下明察啊!”
    “冤枉?爱卿只看了一眼,便说自己冤枉,难道是未卜先知,已经知道这信里的内容了?看来把你放在礼部着实屈才,得送到钦天监磨砺一番,方能成大器。”孟胤成冷笑一声,一挥手,傅独也顺势蹲下,将托盘递到他面前。
    江桓玉看着再次出现的信件,急得头晕眼花,除了连连磕头喊冤,竟一句旁的话也说不出来。
    “清明前选秀,让罪臣之女混入宫中,此时牵扯礼部与内务府,朕本想你们二部各自反省,查出问题,若能及时改正,倒也不必继续追究。该罚的罚,了了也就罢了。”话说到这,孟胤成突然抓起一旁的杯子,冲着阶下狠狠一摔,茶水已经半冷,但还是翻洒出来,溅在江桓玉几乎贴地的脸上,将他惊得一个战栗。
    孟胤成断喝一声:“谁知你这礼部尚书,为逃这小小的责罚,竟修书一封,威胁临安知府,迫使他伪造证据,将礼部侍郎徐问之的亲眷冤入狱中,只为了让他替你这堂堂尚书大人背黑锅!江桓玉,你把这礼部当什么,把朕的朝堂当什么?当你江家的山水庭院,想怎么摆弄怎么摆弄,爱怎么修剪怎么修剪?!”
    “微臣不敢!微臣……”江桓玉大呼一声,重重磕了几个头,傅独立在一旁,只觉得脚下都被他磕得微颤。孟胤成没等他说完,继续喝道:“你这信,写了便是写了,可你看看你写的什么?奉覃太傅之命,覃太傅?自己行差踏错,还要攀扯朕的太傅?他覃太傅,需要针对一个礼部侍郎?他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