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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魄没有对栖洲说话,反而看了看辞年,疑惑道:“这就是……你那相好的?”
栖洲一愣,他想过师父醒来之后的无数种情况,却没想到从这长者口中蹦出的第一句话,竟是这般的不着四六。显然,罪魁祸首就是旁边立着的小狐狸。这家伙听了师父的话,笑得合不拢嘴,就差真从屁股后面钻出个毛茸茸的大尾巴摇晃起来了。
“那个……栖洲你听我解释……”辞年笑嘻嘻道,“师父醒来的时候在院子里,我怕他跑出去了,就胡乱说了个身份让他进屋来,你看师父不也挺听话的嘛!”
师父听了这话,缓慢地点了点头,更加确信道:“你一定就是我徒弟了。”
这话倒是没错的。栖洲暂时不跟辞年计较这相好不相好的问题,他望着那立在窗边的魂魄,尽管已经将养得差不多了,若此时下界投胎,也能转世为人,但这魂魄毕竟受过蚕食,还缺那么一点才算完整,想要在来时成为修仙之士,便不太可能了。
但师父一生所愿,本就是修得大道。
栖洲恭敬地稽首道:“师父,是我。”
“你是我徒弟……”魂魄尚未复原,行动都格外缓慢,那魂魄缓缓抬起手,指了指栖洲,又忽然慢慢转了向,指向辞年,“你是我徒弟相好的……”
辞年脸一红,忙摆手:“师父咱先别提这个了……您知道您徒弟在这就好!”
魂魄不解:“不是你说你是我徒弟相好……”
“不不不我没说,是您听错了!哎呀……”辞年手忙脚乱,恨不能跳起来捂住师父的嘴,但就算只是个魂魄,师父也是栖洲的长辈,无论如何这动作还是过于粗鲁,转了半天,小狐狸只能拼命比划着,不断做出“嘘”的手势,只求师父能打住,别再提什么相好的这回事了。
但玩闹归玩闹,师父的魂魄终究缺了什么,不能长久地在外逗留。辞年胡乱闹了几句,便将屋子留给栖洲,自己则钻出来,在院子里替他们守着。栖洲才是最想见到师父的那个人,这点宝贵的重逢时间,就让他们师徒二人叙叙旧吧。
尽管轮回转世早已抹去了师父关于栖洲的一切记忆,但只要魂灵不灭,总还有重逢的那天。
夕阳渐渐沉下,辞年坐在门口的回廊上,晃荡着双腿。手里捏着那被风吹入院中的竹叶,细细将叶上的薄灰擦了一遍又一遍。等到那片竹叶被擦得锃亮时,他终于舍得抬头,鼓起脸微微一吹,看着那边细小叶子随风而起,飘上高高的屋檐。
竹叶打着旋飞起来,再落下时,恰好将辞年紧盯的视线带向了院门。门是虚掩的,并未锁死,可即便夜色渐浓,辞年还是从那窄窄的门缝里,窥见了一角洁白的衣袖。
有人在那!
辞年猛地跳起来,忽然大声咳嗽起来,他捂着嘴飞快跑向门口,大声道:“哎呀!我怎么忘记关门了!”
他抬手一堆,门却朝着他的方向撞来,他一掌拍上去,险些给木门拍掉漆,门外的人也是一愣,惊叫道:“这可是你的门,你砸这么用力,坏了我可不管!”
这声音不是安文显!辞年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一半,但转念一想,即便不是安文显,来的是别人也不合适!他反应极快,忙打开门,一个响指,点亮了院内廊下的所有灯笼,灯光亮起,门外那人一脸错愕,辞年定睛一看,这才大声笑道:“小天鹅!你来啦!”
云鹄只觉得这嗓门实在过大了,他摸摸耳朵,怪异地扫了辞年一眼,道:“你喝假酒了?”
辞年“呸”了一声:“我不许你这么侮辱天街酒坊的掌柜。”
云鹄松了口气:“这才像你。”
辞年虽是开了门,却没有迎他进去的意思,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云鹄便觉得不对了:“你干嘛?”
辞年道:“你找谁啊?”
云鹄道:“我师父啊……他不在自己院子里,可不就只能在你这了吗?”
辞年道:“那你得等会……”
云鹄疑道:“干嘛?”
辞年压低了声音,道:“他在房里。”
云鹄又道:“你这院子就这么大,他不在院子里,自然是在房里的,怎么……是不方便我进去么?”
辞年猛地点点头:“对,不方便……”
“这又是为什么?”
辞年缓缓抬起一只手,在嘴边比出遮挡的姿势,缓缓道:“因为他没穿……”
“云鹄来了?”身后适时响起了栖洲的声音,云鹄这“没穿”才听了一半,就看见自己师父衣衫齐整地站在回廊里,一时竟不知该信谁的……他思索一会,“啧”了声,嫌弃道:“我就知道你这狐狸满口胡话没一句能信!”
辞年听到栖洲的声音,心中的石头才算彻底落下,他挺起腰板,懒洋洋道:“那我是狐狸嘛,不满口胡言还叫狐狸吗?”
云鹄白了他一眼,显然是懒得再同他废话。辞年赶忙关好院门,急匆匆往厢房赶,迎面对上了缓步走出来的栖洲,那人面色如常,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辞年原本急促的步伐立刻缓了下来。他们之间的默契一直都在,肩上那几下轻轻的拍打,便是安稳无恙的意思。
栖洲既然这么暗示了,辞年便不再往屋里去,免得这突然的举动惹来嫌疑。
云鹄一见到栖洲,那股嫌弃劲儿便烟消云散。他喜道:“我哥今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