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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恪忽然后悔自己脱口而出的那话,脸色更是一言难尽。只是小卫昭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之中,并未注意到长孙恪满脸阴霾。
他仍喜笑颜开,顾盼神飞,好似自己当真要娶媳妇一样。
“……至于本公子我,聪慧机敏自不必说。”他摩挲着下巴,道:“你满盛京城打听去,本公子姿容天成,可有不少人要给我做媳妇呢。不过你放心,本公子断不是那薄情寡义之人。你无亲人在世,那本公子就是你全部的依靠了。我会好好心疼你,叫你吃得好穿得暖,绝不叫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也不叫你像戏文里那些深闺怨妇一般愁苦幽怨,如何?”
长孙恪气结,见卫昭仍殷殷看着他,那神情像是只要自己点头,这终身大事就这般定下了!
他自幼生活在黑暗之中,自认为没有什么事是一剑解决不了的,如今遇着这小儿,方知言语之锋利更胜刀剑。他好几次欲开口,却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长孙恪怒极反笑:“你真的八岁?”
小卫昭点头:“这种事何必扯谎。”他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问他:“你是嫌我小了?”
长孙恪无言以对。
小卫昭忙道:“我虽年幼,却也并非不通世情。戏文里人生百态,我可都领悟通透了……哦,你是不是担心我太小,养不起你?”
长孙恪如鲠在喉。
小卫昭见他不言语,想定是自己猜对了,忙嗔他一眼:“哎呦,想岔了想岔了,我祖上豪富,且本公子也不是那挥霍无度之辈……”
长孙恪忍无可忍:“你都看了些什么鬼东西!”
小卫昭认真的想了想,数着手指头答道:“《闺中怨》,《豪门妇》,《孔雀东南飞》……”
长孙恪:……
他抬手摸了摸小卫昭的头,严肃的说道:“你应该去看大夫。”
小卫昭脸色一变:“我,我怎么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啊,一定是,是洞里那黑黢黢的丑东西,它们咬我了是不是!”
他满脸急色,抓着长孙恪的手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好哥哥,你要救我。我才答应要照顾你,绝不能让你年纪轻轻就守了望门寡……”
长孙恪脸色一点点龟裂,他倾身过去直视小卫昭,一字一顿,字正腔圆说道:“我!是!男!人!”
小卫昭吸了吸鼻子,茫然看他:“我知道啊。”
“你见过男人和男人成亲的?”
小卫昭又茫然摇头。
长孙恪才要松一口气,便听那小儿说道:“没见过也不代表不能啊。”
“对牛弹琴。”长孙恪拂开小卫昭的手,冷声说道:“你既然醒了,我们接着赶路吧。”
长孙恪起身先朝四处看了看。那些匪徒仍在这山中搜查,留在这里本就十分危险。若非这小儿被飞鼠咬伤中了鼠毒,此时他们当是已经下山了。
鼠毒虽不难解,但若不及时处理,轻则瘫痪,重则丧命。他给小卫昭服了解毒丸,又用草药敷了伤口,但也只能缓解一时。
小卫昭跟着站起来,忽觉屁股一痛,再联想长孙恪叫他看大夫,小脸刷的一白,叫唤道:“好哥哥,我屁股又痛又痒,是不是我要不行了,你快给我看看。”
他泪眼婆娑,我见犹怜。小手又不安分的要去搔痒。
长孙恪用剑柄格挡开他的手:“别挠,药性过了而已。”
小卫昭还是忍不住,捂着屁股哼哼唧唧道:“你给我治的?”
“嗯。”
小卫昭俊脸一红,羞涩垂眸:“你看我屁股了。”
长孙恪:……
长孙恪人高腿长,又自幼习武,体力充沛。小卫昭娇生惯养,遭了惊吓又中了鼠毒,身上也没多少力气了。
他亦步亦趋的跟着长孙恪,好几次张口想要叫他背着他走,但话到嘴边又觉如此做法会失了男子气概,恐日后夫纲不振。便紧咬牙关,一言不发的倔强跟着。
期间长孙恪低头瞥他好几眼,若是没有小卫昭先前那番震碎三观的高谈阔论,长孙恪兴许会夸上他几句。不过想想这小儿似乎脑袋有问题,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奇葩想法,索性也不睬他。
此地是盛京城外小西山,山中风景瑰丽,峰峦特秀,每逢佳节常有游人过来赏玩。他们此时处在高峰处,此地地势险峻偏僻,罕有人迹。
绑架案本非南府职责所在。镇国侯府三公子卫昭当街被掳走,此案已上报北府。且镇国侯亲自入宫面圣,向圣上请旨调兵寻人,已获允准。
至于长孙恪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因匪首与南府一桩案子颇有牵扯。他在追踪途中恰遇卫三公子绑架案。
本来在城中他便可将人救下,只那时匪首尚未露面,他们的人不好贸然打草惊蛇,故而一路追踪直至小西山。他亲眼见匪徒将那小儿扔进飞鼠洞。直到匪首出现,他才命埋伏在四处的南府官差动手,自己则往飞鼠洞去救下卫三公子。
“……好哥哥,你累不累?”小卫昭脸色发白,额头暴汗,笑着问他:“要不要歇一歇?”
长孙恪低头睨他:“你若走不动便直说。”
“我……”
不等他开口,长孙恪已将人就着衣领拎起来背着。
小卫昭扭捏了两下,不好意思的说道:“如今我人小叫你背着,等我长大,就换我背你。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决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