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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恪注意到桌上放着的一副画像,拿起来端详一会儿,道:“笔锋稚嫩,线条也不算流畅,不过还是能依稀分辩画中人的容貌。怎么,与这画上人有关?”
卫昭没好气儿的瞪了眼卫远,扭头告诉长孙恪:“你可还记得去桃山那日远儿他们几个撞见了一个人。”他点了点画像:“就是他。”
“然后呢?”
卫昭一拍桌子,咬牙道:“这几个孩子竟跑出去在闹市张贴此人画像,告知京中百姓提防此人。你说说,就跟人打了个照面,连证据都没有如何就将人定罪了。好在卫放及时发现,将几个孩子给拎了回来。不过闹市那边本就人来人往,此事还是惊动了顺天府。我也是才到顺天府跟府尹说和了一番,好在府尹是个知趣儿的,知道是几个孩子瞎胡闹,倒也没有立案。”
卫远小声叨叨:“本来就是坏人,那个人一定是被他推下去的。”
卫昭眼刀飞过去,卫远抖了一下。
长孙恪却道:“小孩子最为敏感,此人想必也有问题。”
卫昭就斜眼看他:“你不是最讲证据的么?”
长孙恪面不改色的说:“感官也是办案的一种天赋手段,就像剑客能感知危险一样。”
卫昭撇撇嘴:“怎么说都是你有理。”他起身拍拍屁股,朝外努努嘴道:“走吧,天儿不早了,回去吃饭。”
卫远亦步亦趋的跟上,拽住卫昭衣袖可怜巴巴道:“三叔,我今晚想去你院子睡。”
他娘眼下是累了打不动了,谁知道等会儿看见他会不会又想起来要揍他。
长孙恪当时眼光就变了,卫远总觉得头皮有些麻,但为了不让屁股遭罪,他还是硬着头皮要跟卫昭回去。
卫昭总是心疼侄子的,惩罚过了也就算了,遂将卫远抱起来:“走走走,姜婶做了许多好吃的呢。”
长孙恪落后一步,幽幽的叹了口气。
姜氏听说卫远被揍了,好一阵心疼,给卫远的座椅上垫了好几层的软垫子。坐上去像是坐在棉花上,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卫远捧着饭碗埋头苦吃,时不时还不忘笑眯眯的拍拍姜氏的马屁:“姜嬷嬷做的红烧狮子头真是太好吃了,还有八宝鸭,可香死了。呐呐呐,这酒酿团子也香喷喷的。”
姜氏就笑:“孙少爷喜欢吃就常来,姜嬷嬷给你做。”
卫远忙不迭的点头,顺便把沾到脸上的饭粒抹到嘴里,一点儿都不浪费。
卫昭一脸鄙视的看着自个儿侄子:“你少吃些,当心夜里积食难受。”
卫远就喟叹:“那也是幸福的负担啊。”
卫昭:……
城东一间逼仄的小屋里,一个九岁模样的小姑娘寒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身边躬身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嬷嬷。
嬷嬷肃着脸问小姑娘:“六小姐当真看仔细了,是那人没错?”
小姑娘红着眼恨恨的点头:“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嬷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里七上八下。
“他是怎么得罪了镇国侯府的孙少爷?”
小姑娘摇摇头。
小姑娘道:“林嬷嬷,我们终日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母亲已经被害,外祖远在梓州,鞭长莫及,只怕这会儿尚不知母亲已死的消息。便是梓州那边得了消息,我那宠妾灭妻的父亲也会想法子搪塞过去。”
林嬷嬷就叹气,她家小姐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可怜在那深宅大院里被迫长大,小小年纪就承受丧母之痛。那恶毒女人竟还使计要将小姐拐带出京城卖了,幸好被自己撞破。林嬷嬷现在想想仍觉遍体生寒。
“那六小姐打算怎么做?”
小姑娘毕竟年幼,涉世未深,此时也有些纠结不安。
林嬷嬷见状说道:“镇国侯府那位孙少爷我曾有过一面之缘,记得那还是在去年跟随二少夫人参加林府的赏花宴上。我听少夫人说那位世子夫人出身黎阳秦氏,是诗书大家,备受世人敬仰。世子夫人为人和气,卫小少爷也十分乖巧懂事。还有侯府那位卫三公子屡破奇案,更是为人称颂。”
“只是我们身份低,手里又无实证,只凭小姐一人之词恐难说服卫三公子。毕竟咱们家这位二爷也是康宁伯的儿子。宫里那位赵嫔娘娘如今正得宠,且不说她本就看不上二少夫人,便是二少夫人真是给人害了,她也不会允许康宁伯府出现这等丑闻。我们与镇国侯府又素无交情,人家未必会因我们同赵家对上。况且伯府那位还在四处找咱们,若是被她发现踪迹,我们如何逃脱。”
小姑娘牙关紧扣,嘴唇竟生生被她咬出血来。林嬷嬷吓了一跳,跪倒在地哭求:“小姐,有什么话好好说,可万不能作践自个儿身子啊。少夫人只有您这么一条血脉啊。”
“林嬷嬷,越是拖下去能找到的证据就越少。不管赵同与侯府孙少爷有什么瓜葛,我们只管伸我们的冤仇便是。我都打听了,卫三公子如今是大理寺推丞,我们若能寻到他报案,他必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林嬷嬷犹豫片刻,想到如今处境,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拼上一把。
“小姐,这事儿嬷嬷去办,明天上衙嬷嬷就去,你好好在家等嬷嬷。要是天黑嬷嬷还没回来,您就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离着京城远远的。只要留着命在,必能替少夫人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