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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小张氏谋杀主母一事,虽有谭卓儿和汪婆子,但汪婆子不知缘由,只知小张氏栽赃嫁祸。而谭卓儿所说的谭大夫在银针中发现药液也只是一面之词。都不足为证。”
卫昭点头:“所以我才想通过陈姨娘来查,可谁知陈姨娘竟也死了,还是自杀。”
长孙恪看着他笑:“镇国侯府人口简单,兄弟姊妹和睦,后宅安宁。阿昭虽聪慧,到底未曾真正见识过后宅的阴私手段。那些贵族豪门,外表看去枝繁叶茂,光鲜亮丽。事实上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内里的竞争有多激烈。”
卫昭想想也是,毕竟那么大的家族,那么多的子嗣,家族资源有限,必定不会在不中用的人身上浪费精力。且不说子弟间的争斗如何,单是每一次族长的交替都会让那些贵族之家元气大伤。
卫昭生在侯府,镇国侯一家常住盛京。印象中卫昭似乎并未回去过象州本家,只是隐约听长姐提起过,本家其实也不算平静。只是镇国侯这一支过于耀眼,本家不敢太过分罢了。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卫昭斜睨了眼长孙恪。
说话间已到长孙恪的房间。此时阳光正好,清风徐徐。卫昭不想进屋,索性撩起袍子坐在廊下。长孙恪抱着剑斜倚在廊柱上,和煦的日光正好打在他背后。
他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递给卫昭,慢悠悠说道:“只是突然想起康宁伯府的一桩旧事罢了。”
卫昭最喜欢听这些秘事了,不由得眼睛一亮。他将蜜饯塞进嘴里含着,脸颊顿时鼓了起来,笑眯眯的催着长孙恪说故事。
长孙恪眯了下眼,好半天才开口。
”那会儿赵家还是康宁侯府……”
康宁侯爷正是现在康宁伯的伯祖父。赵家当时虽人丁不旺,但各房都有嫡子。因康宁侯爵位高,老夫人想几个儿子都沾沾光,所以并未分家。四房住在一起,可想而知每日有多少龌龊。尤其是老夫人偏爱四房,奈何四房儿子不争气,整日招猫逗狗,游手好闲。
康宁侯是二房,侯夫人育有一子一女。本就家宅不和,侯夫人也眼不见为净,自个关起门来过日子。只是架不住有人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二房儿子在马场坠马,被马踩碎了脾脏,当场身亡。那会儿正是康宁侯要替其子请封世子位的节骨眼。
侯夫人不甘心儿子就这么死了,一查之下发现动手的竟是自家大房的人。老夫人素来不喜二房,更看不惯出身贵族的侯夫人,当然不愿此事暴露出去。康宁侯也自有考量,虽有不甘,但也要顾虑族里给的压力。
侯夫人自此一病不起,府上事务全都落在女儿身上。侯夫人教养出的女儿自是有能力的,她定亲的人家是顺宁侯府,颇有权势。因侯夫人心中憋着一口气,侯府世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甚至摆出强硬态度,这爵位便是不要也不会便宜别人。
老夫人心急如焚,又碍着顺宁侯府不敢轻举妄动。比起有实权的顺宁侯府,康宁侯府不过是个空壳子,唯恐侯府小姐嫁过去之后借势对付康宁侯府。
大房惦记爵位,给老夫人出了个主意,在一场赏花宴上毁了侯府小姐的清白,并退了顺宁侯府的亲事,将侯府小姐远嫁出去。侯府小姐不甘受辱,自尽身亡。侯夫人气急攻心,只剩一口气吊着。
她一儿一女都死于算计,对赵家早已怀恨在心。便放出话去,要从其他三房过继子嗣承袭爵位,私下使些手段挑拨三房,让三房斗的你死我活。
待老夫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三房男丁死的死残的残,只四房儿子留下了个孙子,正是如今的康宁伯。老夫人气的不轻,弥留之际,侯夫人强撑着身体跟老夫人说了一句话:“赵家恶事做尽,合该断子绝孙。”
卫昭听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手里的蜜饯都被他吃光了。
康宁伯肖其父,是块扶不起来的烂泥。当年赵家几乎家破,康宁侯一蹶不振。其他旁支也打上康宁侯府产业的主意。康宁侯咬咬牙,替各房女儿寻了几门好亲事,将最看不上的侄孙儿过继过来,总要给赵家嫡支留一点香火。
李淮登基那年,康宁侯将侄女送进宫,便是如今的赵嫔。许是当年侯夫人的手段震慑了赵家众人,赵家女眷自知身后无父兄可依靠,卯足了劲儿替家族谋利。只要赵家好,她们在婆家才会更好。
长孙恪幽幽说道:“赵家嫡支靠着女眷又恢复了元气,许是日子过得平顺了,都忘了当年四房的惨斗了。”
卫昭吐出最后一颗果核,用帕子擦了擦手,笑道:“所以康宁伯在得知陈姨娘剖腹之后才巴巴的去护国寺进香。哎呀,说起来赵家嫡支如今也只有小张氏生的一个儿子了。小张氏一箭双雕,除掉了自己的两个劲敌,也顺便灭了赵家两个金孙呢,真是作孽呦。”
他手一顿,仰头对长孙恪说:“你想利用赵家人的心虚?”
长孙恪挑眉道:“只有敌人自乱阵脚,我们才能趁虚而入。叫上你手下的人,将赵家的事儿编排出去,传的越盛越好。等林家人进京,自有好戏看。”
卫昭啧啧道:“想不到你不单是破案高手,还深谙内宅之道。”
长孙恪毫不谦虚的点点头:“技多不压身。”
城西漕帮加上城东雁行堂,两人挥挥手便有无数底层小人物帮康宁伯府宣扬家事。不只是康宁侯在世时的事,还有小张氏如何谋害主母,逼死姨娘,说的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