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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云姒清淡的唇角慢慢渲出浅笑:“嗯。”
云清鸿气的浑身发抖,一把抽走她手上的藤鞭:“好,好,你们如今一个个都长本事了,行,一人百杖,一杖都不会少!”
云姒方要上前领罚,却听得云迟沉声喊了昭言过来。
风昭言现身颔首:“属下在。”
幽深的目光掠了过去,云迟开口令下:“拉住她。”
风昭言微愣一瞬,很快意会了,他垂眸答道:“是。”
云姒尚还在疑惑中,便见云迟白袍一掠,对着云清鸿屈膝跪下,他云淡风轻一句:“姒儿的,我替她扛,总共两百杖,您数清楚了。”
云清鸿紧紧绷着脸,而云姒更是瞳心一震,两百下,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扛。
“哥哥!”她正要阻拦,踏出一步便被风昭言拉住了。
凭她的力气,根本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情的藤鞭抽在那人身上。
而云清鸿是用了真力道,下了狠手,那一杖又一杖抽在身上的鞭挞声,隔了衣袍仍旧听得人惊心动魄。
威风凛凛的将军,大齐最勇谋无双的战将,现下却为了她的一己固执,在这里低头受罚,还要陪着她不顾朝政大局,也要与侯府了断。
两百杖,他再硬朗,也难免重伤,可他却始终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云姒霍然侧头:“昭言,你放开我!”
风昭言如何不想阻拦,可他这等身份,有心无力,当下能做的,只有护着她不让她受伤。
他皱眉为难:“可是四姑娘……”
云姒竭力调匀呼吸,咬唇看他:“你说过唯我是从,现在我的话你都不听了,我要你是干什么的!”
这话让风昭言霎时怔愣,他对她一向无条件服从的,但他此刻却不能听她的。
趁着他恍神之际,云姒蓦然挣了开,单薄的身子极快地挡在云迟前,后脑生生挨了甩下的一杖。
强烈的重击仿佛要将她抽个破碎,痛入骨髓,云姒一声闷哼踉跄倒下。
云迟猛地一震,忍着身上撕裂的疼痛将她扶住:“姒儿!”
云清鸿没料到她会突然冲出来,而那一杖不偏不倚,恰好就打在了她的后脑勺。
猝晕倏然袭来,眼前变得模糊不清,云姒只觉喉咙间刹那涌上一股腥味。
“让开!”
云清鸿厉声,云姒却恍若未闻,强忍着眩晕,冷眼视他,云清鸿一怒之下再次扬鞭而起。
“这么大阵仗,永安侯是要对朕的未婚妻子做什么?”
突然间,一道清冷疏离的声音自远处响起,打破了沉抑僵局。
那人一袭玄色长袍,暗金深衣,步履不急不缓,穿过淡淡残光而来,眼前恍惚又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近,让云姒觉得极不真实。
他一来,遮天蔽日的云一瞬消散,冬风虽凛,阳光却不再暗淡,仿佛清流漾在深夜。
漫天骄阳下,齐璟负手走进,他的神情清隽从容,也难掩一身凛然之气,那一霎,天地间无人及他风华夺目。
乍然见他,云清鸿双手一颤,他突然出现在侯府,也没个下人来禀报。
跟在齐璟身后的李桂声音尖锐:“圣上在此,还不跪下!”
云清鸿率先回神,顿生肃敬,怒意不再,他立即叩拜而下:“臣,参见陛下!”
愕然的众人都没有见过皇帝真容,听得这话,当下大惊,这才反应过来,来人居然就是传闻中冷峻无私的君王,于是齐齐慌忙跪地,纷纷恭请圣安。
云姮忍不住悄然去看他,原以为皇帝陛下凶煞冷血,却不想,竟会是如此清俊的翩翩儿郎。
齐璟精湛的目光一扫,看见那具尸体,鲜血赫然溅了一地,他亦是风云不惊。
最后视线停留在那气息略虚的紫衣女子上,他淡淡道:“这般大动干戈,是为何事,朕倒是想听听。”
一众无人敢言。
“回陛下的话……”云姮提了胆子,唇边笑痕隐有柔媚,她抬头,声音柔缓将事情说与他听。
齐璟修眸沉敛,听罢,喜怒不辨:“姒儿还未嫁给朕,永安侯就如此重罚,怕是不妥。”
云姮殷勤解释:“陛下,云姒已不是嫡姑娘,与侯府也再无瓜葛,不能依照婚约出嫁了。”
神情淡淡,齐璟漠然不语,李桂连声斥责:“大胆,陛下没问你!”
男人的威仪寒冷摄骨,云姮忙低了头不敢再多嘴。
云清鸿紧接答道:“陛下,臣之家丑实不光彩,难以启齿,臣自然不敢再拿一介□□之女搪塞陛下。”
仿佛有惊浪溅碎在云迟眼底,齐璟不动声色和他对上一眼,半晌后,他略一沉吟:“这可如何是好,姒儿自那日入宫起,便是朕的人了,虽只于步澜宫相处一日,朕却是喜欢得紧,永安侯慎思。”
这话,惊诧了所有人。
云清鸿一时无话:“这……”
那双暗黑的眸子如漩涡深邃,齐璟缓缓俯身,亲手将云姒扶起,揽至怀中:“不是说要请朕喝酒?此处喧闹得很,换个地方可好?”
脑后那一下重击,云姒此刻尤为晕眩,她脸色惨白,细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覆下浅影,全身重量倚靠在了男人硬朗的身躯。
半阖的潋滟双眸轻抬,无助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人,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
侯府与皇家的婚事怎可被一个弃女占了去,云清鸿斗胆扬声:“陛下,万万不可,云姒已被剔除云家宗谱,这百杖刑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