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谢怀琛笑了起来,嘴角的笑意难掩:“为什么这么觉得?”
“这个地方很荒芜,基本上没什么过客,开茶寮有什么用?根本没有旅客,茶寮根本没办法正常经营。夫君,我们还是赶快赶路吧。”陆晚晚说道。
谢怀琛大声笑道:“早这么警惕,就不会被陆锦云抓走了。放心吧,我在呢,没事的。”
陆晚晚将信将疑,将手放在他掌心上,被谢怀琛牵着走进茶寮。
“把你们的招牌菜都来一套,再上两壶花雕,一壶明前茶。”谢怀琛说。
陆晚晚抬眸看向他,觉得纳闷,这种山野地方怎么可能有明前茶那么贵重的茶叶。
小二果真道:“爷,咱们这个没有花雕,也没有明前茶。”
“那有什么?”谢怀琛问。
“酒有黄酒和米酒,茶只有苦丁。苦丁茶苦,最能解暑。”小二讪笑道,目光逡巡,似在打探谢怀琛的底细。
陆晚晚被那目光看得心上不是很舒服。
“是吗?苦丁茶苦,还是莲子心苦?”谢怀琛问。
小二一笑:“苦丁也罢,莲子心也好,都苦不过黄连。”
谢怀琛道:“罢了,就来苦丁茶吧。”
小二应了声好嘞,便往店后去了。
陆晚晚望了眼谢怀琛,直觉告诉她这个店很诡异,从店的招牌到小二,都很古怪。
谢怀琛抬手,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开水,道:“你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陆晚晚没敢动。
谢怀琛要喝,她拦着不许,从头上拔出银簪,刺入水中,观察了片刻,银簪并未变色,她这才放心下来,让他喝。
谢怀琛被她这股小心谨慎的劲儿给逗笑了:“这里的东西你放心吃,放心喝,出了什么问题,有我罩着你。”
饭菜上来,陆晚晚用簪子试过毒之后,在谢怀琛的鼓励下夹了一筷子菜,山野的吃食不怎么精细,饭菜有些不好的味道。她草草扒拉了两口,就没什么胃口,放下筷子了。
谢怀琛笑她:“夫人如此谨慎,让我十分欣慰。”
陆晚晚搁下筷子,正要说话,店小二很快从店后走了出来,他身边跟了两个披甲的战士。店小二指着谢怀琛对他们说:“就是他!”
两个士兵就走到谢怀琛面前,拱了拱手,气势如虹道:“谢将军。”
谢怀琛点了点头,嗯了声。
陆晚晚愣住了。
“准备好了吗?”谢怀琛问。
他们道:“将军随时可以进山。”
谢怀琛点点头,三两下将桌面上的饭菜一扫而光,他抓起桌子上的剑,对陆晚晚说:“山里马车不能同行,只有骑马,你可以吗?”
陆晚晚不知他们在搞什么名堂,愣愣地点了点头。
谢怀琛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今日你辛苦了,到山上你好好休息。”
陆晚晚嗯了声。
然后他们就继续上路,茶寮里突然出现的两个士兵在前带路,谢怀琛和陆晚晚骑马紧随其后。
山上很荒芜,到处都是树和枝叶交错的藤蔓,铺天盖地,映得天地都是翠绿的。
脚下的路不怎么明显,如果没人带路,肯定上不了山。
到了半山腰,终于出现了两座破旧的房子。
两个士兵带他们走了过去,门从里面被人打开,里面居然又走出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握长刀,朝谢怀琛跑过来。
“谢将军!”男人给谢怀琛行礼。
陆晚晚彻底被他们弄懵了。
谢怀琛下巴微扬,命令道:“带路。”
“是。”
两个男人没有进屋子,朝旁边的路上走去。
这回路窄得连马也无法通行,他们只能凭脚走。
好在没有走多久,便到了山的鞍部。藤蔓掩映下有个山洞,士兵驾轻就熟地将藤蔓攀开,露出个大概只能容两人并行通过的夹道。
谢怀琛吹燃火折子,带着陆晚晚进了山洞。
山洞起初很狭窄,但越走越宽阔。里面曲曲绕绕,转折众多,分支也很多,没有熟悉路的人带领,很容易在里面迷失自我。
走了许久,眼前忽然豁然开朗,有光亮从洞口处传进来,将洞壁照亮,山洞两壁修建得非常整齐结实,是用石头堆砌而成。
“你在这里训练私兵?”陆晚晚的心都快跳出了胸口,如果不是训练私兵,没有必要如此隐秘。
第126章 信任
前头领路的士兵一听, 脊背都僵硬起来。
谢怀琛哈哈大笑, 牵着她的手, 护着她缓缓走着, 他道:“谢家世代忠良, 私训亲兵, 是大逆不道, 你觉得父亲会做这种事吗?”
陆晚晚长舒了口气:“当然不会。”
穿过光线幽暗的通道, 约摸走了两炷香的时间, 他们很快就到了山洞尽头。
到了尽头, 有个巨大的树筐, 人站在树筐里,山洞尽头的人将树筐送下去, 底下会有人接应。
山谷很深, 蓄养了大量兵力,他们下去的时候, 士兵正在有序训练。
“这批士兵是皇上最大的底牌。”谢怀琛解释给她听。
这是皇上的亲兵,只听皇上的命令。京城的警卫一旦被控制,这群谁也不知道的私兵将会是他安全最大的保障。
“他们叫龙隐卫。”谢怀琛说:“是皇上亲自组建的一队私兵, 朝中知道这支队伍的大将不超过五个,就连母亲都不知道。”
陆晚晚有些吃惊:“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这个地方关乎皇帝的生死,理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谢怀琛说:“是皇上的意思。”
前几日皇上忽然将他叫进宫,告知他这支部队的事情。这支部队这些年一直是褚郁在管理,这两年褚郁身体抱恙,体力越来越不支。皇上有意挑选接任褚郁的人选, 挑来挑去,他选中了谢怀琛。
谢怀琛很惊讶,论资历,论实力,他都不是最合适的人选,朝中比他更适合的人有很多。
他问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是我?”
皇上目光深沉,道:“因为你是谢家人,因为你是朕的女婿。”
交出这支隐卫,相当于将自己的性命交到谢怀琛手上。
他很器重谢怀琛。
最后他让谢怀琛去山里了解基本情况,并特意嘱咐让他带上陆晚晚:“渺渺是个聪明孩子,万一真到了动用这支队伍的时候,她能发挥大作用。”
他对陆晚晚的信任已经达到很高的高度。
有皇上的首肯,谢怀琛才能正大光明带陆晚晚来这里。
“这山上到处都是机关暗道,到处都藏有暗器,层层防备,堪比铜墙铁壁。”谢怀琛说:“在这里很安全。”
陆晚晚心口微动,皇上将他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了自己。他已全然信任自己,像父亲信任自己的孩子那般。
她眼眶微湿。
他们等在山间的营帐,很快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穿着战甲的人,他将战盔抱在臂弯,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谢怀琛见了,忙迎上前,恭恭敬敬地做了一揖:“褚叔叔。”
褚郁见到谢怀琛,爽朗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小子,长出息了,没给你爹丢人。”
谢怀琛笑道:“往后还请叔叔多多指教。”
“指教,当然指教。”褚郁笑道:“你小子,当年站着尿尿都是我教的呢。”
谢怀琛不料他竟将这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拿出来说一通,一时间臊得只恨找个缝钻进去。
褚郁目光一移,落到陆晚晚身上,神色微有讶异,道:“是末将孟浪了,不知公主在此,还请见谅。”
陆晚晚毫不托大,她知道眼前人便是褚怀的父亲,驰名天下的大将军褚郁。褚家和沈在歌的母家是世交,两家关系一直颇好,后辈晚生又是一起厮混的情分,很是亲近,故而她盈盈笑道:“将军多礼了。将军是夫君的长辈,称我渺渺便可。若是将军不嫌弃,往后我便随夫君唤你声褚叔叔。”
褚郁笑道:“公主性情洒脱,是个好姑娘,小子,你和你父亲一样,什么都不好,就是眼光好。”
谢怀琛道:“褚叔叔,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就别惦记我娘了。”
“你娘都快抱孙子了,我还惦记她做什么?”褚郁冷哼了声:“我就闲着无聊,膈应膈应你爹。”
“褚叔叔,你就消停些吧,上次你从北疆送回来那块鸽子血的红宝石,被我爹知道,吃了半年的干醋,我娘哄了半年才把他哄好。”谢怀琛笑道。
褚郁道:“你爹自己心眼小,能怪谁?你娘让我给她买一块鸽子血宝石,打算给笑春做嫁妆。我费老大力气才找到块极品红宝石,结果你爹那老匹夫非但不感念着我的好,还非得写封信来臭骂我一顿。阿琛,你给叔叔评评理,你爹这办的还是人事吗?”
谢怀琛不敢评这几个中年叔伯辈的理,岔开话题道:“这理我评不了,改日回去让褚怀给你们评,他现在在御史台,专程做这事的,定能给你们评得公正合理。我们赶了整日的路,人困马乏,我倒没事,拙荆疲了,可否先找个地方给她安置?”
褚郁一拍脑门:“你瞧我这粗人。营帐早已备下,今日你们早些休息,明日卯初,我们从此地启程,我带你查看此地的地势和基本情况。”
谢怀琛道了声是。
褚郁嘱咐人送了吃喝和洗漱用的水来,便先离开了。
营帐里只有陆晚晚和谢怀琛两个人,陆晚晚草草吃了些东西。这里不比京城,东西都很粗陋。等她吃完,谢怀琛这才继续吃。
陆晚晚有些不好意思:“夫君,不然我让他们再送些吃的进来?”
“不用。”谢怀琛阻止她。她剩下的东西还有很多,不吃的话只有倒掉:“这里运输不便,粮草很难运进来,吃食都很金贵。不能浪费。”
他一面说着,一面风卷残云地吃完陆晚晚剩下的东西。
陆晚晚坐在床边,看着大口吃饭的男人。
他以前是精细的。在招提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站在月门下,沐浴着月色,披着雪梅残香,整个人都镀了层银色的边,好似一个经雕玉琢的玉人,泛着温润的光。
入了军营之后,那层光被一股坚毅之气取代。人还是那个人,但眉宇间多了以前没有的丰毅。这块璞玉的轮廓都锋利起来,变成了一把无往不催的利刃。
“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不要偷偷摸摸的。”谢怀琛说。
陆晚晚抿着唇,笑意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