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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爸爸结婚是为了他好,因为他残废了,所以要一个新妈妈来照顾他,然后再生一个健康的小弟弟,以后继承家业,可以照顾他和妹妹。
多可笑。
什么是对他好,什么是对他坏,难道不应该他这个当事人更清楚吗?别人凭什么用他的名义来鸠占鹊巢?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延绵不绝,他的心却一片孤寂;盛夏的阳光洒落,入目之处一片翠意盎然、生机勃勃,可他的世界,却仿佛冰天雪地,没有一丝希望。
“榕榕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一个绵软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卫榕的后背一僵,却没有转身。
这个声音很熟悉,昨天刚刚给他“吹痛痛”过的小妹妹,长着一张圆嘟嘟的可爱脸蛋,按住他伤口的小手笨拙却轻柔。
那天他破天荒地和这个叫球球的小妹妹说了话,还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
但是,现在他谁都不想见,只想一个人好好安静一下。
“离我远点。”他冷冷地道。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姜玖没有被他吓跑,反倒背着双手走到了他的面前,朝着他绽开了一丝灿烂的笑容:“榕榕哥哥,你猜,妈妈今天给我买了什么玩具?”
“我不想知道,”林卫榕看过来的眼神阴狠,“你再来烦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姜玖呆了呆,委屈地扁了扁嘴。
林卫榕有一瞬间的心软,却又强迫自己扭过头去,等着姜玖离开。
反正他已经是被全世界抛弃的人了,多了这么一个也没什么了不起。
从那场车祸开始,他就注定要一个人永远留在黑暗里。
然而,脚步声却迟迟没有响起。他凝神等了一会儿,正要回头去看,忽然一阵风声袭来,他本能地偏了偏头。
“啪”的一声,一个红色的东西黏在了围栏的大理石上,化成了一滩红水。
林卫榕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一滩红水又收缩了回来,变成了一只小猪,“啪”地掉在了地上。
姜玖高兴地跑了过来,捡起小猪,在林卫榕面前晃了晃:“榕榕哥哥,好玩吧?你捏一捏,能挤出一个大泡泡来,随便乱扔都不会坏掉的,你试试嘛……”
她把小猪塞进了林卫榕的手里。
小猪的手感滑腻,用力捏也捏不爆,是传说中的发泄球。以前林卫榕跟着妈妈去逛街的时候,偶尔在天街地道的走廊上会看到小摊贩在演示,一两块钱一个。
以前嗤之以鼻的玩具,此刻忽然有了不同的含义。
林卫榕盯着小猪看了一会儿,忽然举起手来用力地往地上一扔。
小猪再次变形,像水一样黏在了地上。
一种莫名的快意涌上心头。
“榕榕哥哥,你的力气好大啊,比我扔得好,”姜玖高兴地把它捡了起来,又递给林卫榕,“再来。”
林卫榕一连扔了十几下,心头的郁郁之气一扫而空。
最后一次姜玖去捡回来的时候,林卫榕没有接,而是抬手替她擦了擦鼻尖的汗珠,轻声道:“好了,够了。”
“榕榕哥哥,你开心一点了没有?”姜玖凑到了他面前,歪着小脑袋认真地道,“你不开心的话,你妈妈也会不开心的。”
林卫榕的眼神一滞,好一会儿才道:“我妈妈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她去新家了呢,”姜玖连比带划地解释,“她和球球一样,会在新家过得很开心,你不能让妈妈担心,要不然就不是妈妈的乖孩子了。”
林卫榕呆了一下,鼻子一阵阵地发酸。
半晌之后,他深吸了几口气,情绪渐渐平静,渐渐释然。
是啊,如果这世界上有轮回,那么,他的妈妈并没有死去,而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他怎么能这样颓废,把自己困在过去一直走不出来呢?
他要过得很好,让在另一个世界的妈妈看看,也让那些背后笑话他残废的小人好好看看,林卫榕这三个字依然会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摸了摸姜玖的脑袋,他的嘴角渐渐上扬,露出了一丝笑意:“别胡说了,你怎么能和我妈妈一样?你要长命百岁的。”
两个人鸡同鸭讲,居然也讲到一起去了,你一句我一句的,一边扔着球玩一边聊得开心。
姜梓苏远远地看着,总算放下心来。
林卫榕的确可怜,可他爸爸也不能说是做错事,爱情管不了一生一世,夫妻都有可能以散场作为结局,更何况老婆已经去世了。
看了看时间,她不得不打断了那两个小朋友的对话:“球球,该回家了,妈妈要去烧菜。”
姜玖挥手和林卫榕道了别,一蹦一跳地到了姜梓苏跟前:“妈妈,今天还有西瓜汁吗?”
“球球想喝就有。”
“那多一杯送给榕榕哥哥喝好吗?”姜玖期待地问。
姜梓苏假意想了一下:“妈妈的西瓜只够榨一杯,怎么办?”
姜玖思考了好一会儿,忍痛道:“那一人一半,送给榕榕哥哥半杯,球球喝半杯。”
“那妈妈呢?”姜梓苏佯做生气状。
姜玖傻了眼了,支吾了半天道:“球球的给妈妈喝一口,好不好?”
这个小丫头,还学会吃里扒外了。
姜梓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好啊,球球小气鬼,妈妈生气了,不想榨西瓜汁给球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