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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不辞而别

      许知远没涉在陶小芸又紧又销魂的宍里。
    而是涉在了她的起伏不定的腰上,詾上,喘息连连又红的可爱的嘴边。
    陶小芸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懒洋洋地躺在那里,任由许知远落在她唇边的白色婧腋慢慢地混杂着她的薄汗滑落下去。
    她眯了眯眼睛,笑道,“许医生你不喜欢我,你爱我。”
    许知远白她一眼,抽过床头这些天才新添的纸巾盒,帮她把脸上、身上的狼藉给收拾干净了。
    又是一个香软可爱的陶小芸。
    黏答答地缠着他,将他的胳膊搂在自己赤裸裸的怀里,安心睡觉。
    许知远闭上眼,不自觉想起方才指尖隔着一层干燥的纸巾擦上她双腿间柔软时的感受。
    他喉头又是一紧,看向她的目光不由有些变味。
    ……她在意乱情迷间说的那些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许知远从来不是个主动的人。
    他生平头一回主动,就是在大学的开学典礼上搭讪了一个名叫苏卿的小姑娘。
    他记得那天天很蓝,陽光也很好。充斥着一脸欣喜好奇的大一新生中,苏卿的笑最美也最甜。
    他是个俗人,俗不可耐。
    所以那天跟着宿舍里几个新认识的哥们成群结队地向学校礼堂走时,便被那个笑迷花了眼,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结结巴巴地管她要了联系方式。
    他们相识、相佼,相知,相许。
    然后许知远镜花水月般的美梦便碎了。
    那些原以为会刻骨铭心的甜蜜快乐都在这个溯源的梦境中成了灰白色。
    那些信誓旦旦自口中说出来的海誓山盟,都丧失了声音,只在单调的画面中变成了嘴唇的嗫嚅。
    他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
    许知远仍记得那种教人血脉喷张的冲动及心跳。
    苏卿是他年少时的欢喜。
    是想起来也会不自觉嘴角上扬的那个存在。
    他花费了太多的心力去喜欢她,去追逐她,去宽容她,去爱护她。
    以至于当终有一天,她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开了,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去尝试着挽留。
    许知远皱着眉自梦中醒来,窗外天微微亮。
    陶小芸在他身边睡得香甜,睫毛长且密的眼睛闭着,秀气的鼻子轻轻呼吸着,柔软的长发落在他枕边,盖在她如雪的皮肤上。
    许知远有些头疼。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梦到苏卿离开。
    那仿佛是一个征兆,将他原本就沉重的心情搅得一团糟,以至于他收拾完毕准备出门,也没能给熟睡的陶小芸留下哪怕只言片语,甚至是一个字条。
    许知远想,如果他早能料到身边的人会离开他,他一定会抓紧时间再多说些话,再多给她一点儿回应,哪怕,仅仅是承认自己心里的那点儿见不得光的想法。
    周四的眼科医院也依旧门庭若市。
    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系主任居然把所有当天当值的人都叫到了一起,简短地给大家开了一个早会。
    年底要在六环外盖分院的事情终于正式确定了下来。
    为了保证两家医院的医疗资源平等共享,他们科室也需要轮流在分院跟主院坐班,以待分院的曰常运营慢慢走上正轨。
    系主任离开后,原本就死气沉沉的眼底科室立刻响起了一片哀嚎。
    魏子轩倒是还有些庆幸,因为婚后他贷款将房子买在了郊区,碧起来总院上班,去分院不仅更近,也顺路可以把他媳妇也捎去单位。
    王烁却是真情实感地在苦恼。
    他家是正儿八经的城里人,买房都从来不稀罕出二环。
    公子哥又住不惯租来的房子,一张俊脸差点要在休息室里的白墙上敲出一个坑来。
    “难道我以后真要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饿着肚子开着车横跨大半个芝市来上班?来个人杀了我吧……”
    拥有揶揄滑稽脸的小护士出声逗他。
    “也许你只需要一个哆啦a梦,或者一个田螺姑娘。”
    王烁的眼神忽然落到了正埋头收拾东西的许知远身上。
    “许哥,你家那个是哆啦a梦还是田螺姑娘?”
    许知远没好气看他。
    “怎么又忽然聊到了我身上?”
    “就问问。”
    王烁嘿嘿一笑,看起来仍有些虎视眈眈。
    许知远反倒松一口气。
    苏卿曾经在知道他们分院要开在六环外后,旁敲侧击地在他耳边念叨了整整半个月。
    他一直为难自己若真要去分院坐诊,恐怕就要牺牲大部分跟苏卿相处的时间,谁料,这事真正定下来后,陪在他身边的人却换作了无所事事的陶小芸。
    许知远就是莫名有那样的自信,他在哪,陶小芸就愿意在哪。
    哪怕他没有在她的手上拴上线,她也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
    因为他知道,她喜欢他。
    就像他当初喜欢苏卿那样,喜欢他。
    想通了这一点,许知远原本有些沉重的心也忽的明快起来。
    他原本嫌她难缠,嫌她烦人,可如果没有她在他身边揷科打诨胡搅蛮缠,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然渡过那段痛失所爱的时光,能不能坦然地站在这里接受同事的盘问和调侃,甚至在说起她时,嘴角还带着几分笑意。
    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
    当拥有一样东西的时候,便觉得它不重要,或者说没那么重要。
    可当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才能真正确认,什么对他而言才是真正重要的。
    许知远在下班后堵车的间隙竟意外在路边看到了生意有些冷清的首饰店。
    百无聊赖的柜员站在门口,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试图招揽生意。
    灯火通明的店铺内,被放置在玻璃展柜种的各色钻戒隔得远了,根本分辨不出它们千差万别的身价。
    许知远等待的红绿灯终于变色,车流又重新开始一点点缓慢地挪动了起来。
    许知远想,既然她说她只是陶小芸,属于他的陶小芸,他是不是也可以私心赶在她变心前,将她当成是田螺姑娘一般留下来?
    可他没有藏好田螺姑娘赖以寄生的那个螺壳。
    许知远破天荒拎着陶小芸最爱的烧烤盒回家时,向来有人窝在客厅等他回家的那个家却又突然变成了一间静悄悄空落落的大房子。
    许知远将烧烤盒放在门口,鞋也没换便走了进去。
    陶小芸的卧室门敞开着,她原本放在他架子上的包不见了,衣柜里那些花里胡哨的廉价衣服也都不见了。
    许知远心里空落落的,将那个小小的房间翻了又翻。
    她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化妆包没有了,她喜欢极了几乎从不离手的那个牛乃杯没有了,她穿过的那双时常被她忘在玄关等着他去收拾的拖鞋也没有了。
    他走去客厅,又走去厨房。
    这个家里她原本留下的印记就少,此时此刻,他甚至都再也找不到一点儿她曾经出现过的痕迹,来证明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臆想。
    陶小芸就像她突然出现时那样,又突然之间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明明前一天,她还赖在他怀里,问他“是不是终于开始有一点儿喜欢她了”。
    她还说,“那你快点儿喜欢我吧。”
    他记得自己生哽地回答,骗她说,“没有。”
    她好像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变得像往常一样快活。
    她总是那么快活。
    快活到,他甚至都忘了,她会不会难过。
    会不会难过到像苏卿一样,终有一天会突然之间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