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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闹得厉害,打也打了,关也关了,却就是掰不回来,他们东平侯府成了全长安城的笑柄,无奈之下只能遂了儿子的心愿。
可是看看,娶回来个什么东西,眼皮子浅,毫无大家主母风范,狐媚的手段倒是比府里养的舞姬更胜一筹,把她儿子的心笼络得全偏了。岳家对儿子也是半点儿助力也无,还得东平侯府时常帮衬着他们。
林尊低着头,弯腰对母亲赔了个礼,说道:“劳母亲受累,是儿不孝。”
他目光淡淡瞟了一眼聂氏,又对母亲道:“不知阿福现下如何,儿想去瞧瞧她。”
“去瞧瞧罢。”老夫人又是一声轻叹,由儿子扶着往暖阁而去。
聂氏下意识想要跟上,然只走了一步就顿住,她此时心乱如麻,一是为婆母的话,还有林福的病,最重要的是夫君刚才看她的那一眼。
她知道夫君会生气,她宁愿他生气,也不像他像刚刚那样看她,就好像对她失望至极了一般。
聂氏后退两步,腿一软坐在椅子上,期远堂里婆子侍女都打发出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她想找给出个主意的人都没有。
若就此失了夫君的心,她该怎么办?
她也不想林福生病的啊,都怪那些欺主的刁奴,竟瞒着她这般作践林福,虽然她是不喜林福那一身农家养出来的粗鄙之气,但那也是她女儿,可恶的刁奴竟敢如此行事。
还有林福也是,生病了,伺候的人不上心,她就不能来跟她说一声,但凡说了,她难道不给让府中良医给瞧瞧,非要这么害己害人就高兴了?!
聂氏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个不停。
暖阁里,侯府良医隔着屏风指导府中医女给林福施针,头、脸、胸口、四肢尽是银针,秋夕小心翼翼喂药,但是林福吃不进去,一勺喂下大半勺漏掉。
东平侯与老夫人趺坐于坐榻,一个面无表情盯着屏风,一个半垂眼帘盘着佛珠,气氛很压抑,连良医说话的音量都似乎调小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吴嬷嬷的声音:“老夫人,侯爷,西府太太请来了张奉御,正往期远堂来。”
林尊循声抬头,反应过来后立刻起身,大步出了暖阁,亲自前往迎接张奉御。
“好好好。”老夫人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松动了,露出个笑模样来。
“老夫人慈爱,请来了回春圣手张奉御,五姑娘吉人天相,自当否极泰来。”秋露边扶老夫人起身,边捧着说道。
秋夕刚喂完一碗药,从屏风后面转出来,淡淡瞟了秋露一眼。
秋露假装没看见这一眼。
很快,林尊迎着张奉御进了暖阁,与老夫人见礼后,张奉御就让尚药局转为皇后看诊的女直长去屏风后面瞧瞧林家女郎的情况,他则搭脉探脉,听着女直长描述体征,然后再看侯府良医的诊治和用药脉案。
“崔直长,你怎么看?”张奉御收回搭脉的手,让药童备纸笔。
东平侯与老夫人望着张奉御,眼中殷殷期盼。
女直长在屏风后说:“死相。”
老夫人低呼一声,人摇晃了一下,若不是秋夕眼疾手快,怕是要倒地。
林尊眉头紧锁,问张奉御:“小女……这是救不回来了?”
张奉御淡淡一笑,竖起手掌摆了摆,道:“侯爷,老夫人,稍安勿躁。贵府女郎的确是将死脉象,然天助自助者,女郎有极强的求生意志,配合下官的用药施针,三日内若醒来,自是否极泰来。”
“那就有劳张奉御与崔直长了。”林尊揖手。
张奉御笑道:“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当不得侯爷这一句。”言罢,就写了方子,让侯府去抓药来。
老夫人让秋夕带着几名丫鬟婆子留在暖阁,听候张奉御和崔直长的调遣,看儿子守在暖阁里,没说什么,带着秋露先离开。
刚出暖阁,吴嬷嬷便上前低声汇报:“夫人还在正堂。”
老夫人眉头一皱,露出不喜之色来:“去告诉她,不想来暖阁,就回她自己院子待着去,没事儿不用来期远堂。”
吴嬷嬷应喏,就往正堂去传话。
聂氏听了吴嬷嬷转达的原话,怔在椅子上。
“我……”聂氏欲言又止。
“夫人,请吧。”吴嬷嬷躬腰引手。
聂氏紧紧拽着手中的绢帕,忿忿瞪了吴嬷嬷一眼,起身疾步走出正堂,并没有去暖阁,而是径直出了期远堂。
吴嬷嬷看着聂氏的背影,摇摇头,小声嘀咕一句:“这哪是亲娘。”
后边儿佛堂里念经的老夫人听了吴嬷嬷的回禀,不置一词,继续盘着佛珠念经。
片刻后,老夫人低低说:“告之侯爷罢。”
吴嬷嬷领命退出佛堂。
林尊听闻聂氏居然毫不关心亲女,来看一眼都不愿,当即就火冒三丈,大步往正院去。
却说聂氏回到正院,就见林嘉蕙忧心又焦急地迎来前来。
“阿娘,福妹妹现下如何了?”林嘉蕙问。
聂氏道:“尚药局张奉御来了,无甚大碍。”
林嘉蕙闻言便转忧为喜:“这便好,这便好。”接着又转喜为忧:“都怪我不好,如果我多关心关心福妹妹,也不至于……阿娘,福妹妹定会恨我罢。”
“胡说,”聂氏轻斥,安抚地拍着林嘉蕙的手,道:“我儿做得很好,分明是林福生病也不知道唤人,这岂能怪我儿。放心,林福定然不敢记恨于你,阿娘也不会让她记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