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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何有你这样一个蠢货在此大放厥词?!”
林福这一席话振聋发聩,期远堂里众人皆震撼呆愣当场,林嘉芩都忘了哭了。
少女身量还未拔高、脸上婴儿肥还未褪去,眼神却是不符合年龄的睿智通透。
来给祖母请安的林昕,站在门外看着门里纤细娇小的嫡妹,听到这一番慷慨陈词,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起了微微的涟漪。
女郎尚且心怀天下,自己身为儿郎,难道就甘心平庸无为的过完此生?
林昕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期远堂,去前头找到侯府大管事林忠,让他安排些人去守着期远堂,不许旁人靠近。
他去的时候就很奇怪了,期远堂平日里都有守门的婆子,今个儿居然没有,让他径直就进去了,看到了……
打住打住,不要再想,想想五妹妹吧,她才是女中豪杰。
林昕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一直到父亲下值回府了才出来。
女中豪杰林博士,骂人骂爽骂痛快了,坐回罗汉床上,接过秋夕递来的蜜水一口喝干,滋润滋润干渴的嗓子。
林福骂了上半场,下半场就该老夫人登场了。
“强毋攘弱,众毋暴寡,这点儿道理都不懂,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成日里咋咋呼呼,今儿个比个首饰,明儿个抢个衣裳,女子的贞静贤淑是半点儿没有。再过得几年,你们就都改出门子了,若还是这幅样子,不如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省得嫁去婆家行事不当尽给娘家惹祸。”
老太太说话半点儿不慷慨激昂,淡淡的,冷冷的,一席话却让屋里的大小主子齐声痛哭。
聂氏、黄氏齐齐跪在老太太跟前痛哭认错,直言自己没教好女儿、没当好家、没好好孝顺您老人家,让您老人家烦心都是儿媳都错,诸如此类。
二、三、四、六、七、八也跪成了两排,痛哭流涕地认错,其中尤以林嘉芩哭得最惨。
事关婚事,林嘉芩再不敢任性了,老老实实认错。
家中已经在与武陵公府上来往商量她与公府嫡长孙的婚事,双方都有意,但不算东平侯府,她的父亲只是一个五品谏议大夫,与二品郡公府结亲,她算是高攀了,最后肯定是要请老夫人出面定下此事。
否则,就算婚事成了,武陵公府看她恐怕就会像他们看大伯娘一样,她在公府里哪里还能抬得起头来。
林嘉芩怕了,林嘉蕙更怕。
她今后的前程全都系于此,过惯了富贵日子,谁能忍受得了吃糠咽菜。若不是指望着嫁一个如意郎君,她何必委曲求全四处讨好,连府中仆役的脸色都要看。
林嘉芸也是有苦说不出,就怕自己被带累了,哭的情真意切。
六、七、八三个年级小一些的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又不太知道为什么要哭得这么凄惨,反正三个大的在哭,她们跟着哭就对了。
林福听着这震天的哭声十分无语。
她陈述了那么一大段真知灼见的大道理,都能直接拿到世界粮食会议上发表演讲了,这些人无动于衷,毫无悔过之心。
老太太一说起婚事来,她们就紧张得连连道歉了。
格局就不能大一点儿?
就不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好气啊!
老夫人听满意了她们的道歉,才淡淡道:“行了,哭得我头疼。”
众人瞬间收声,不敢再哭出声来,一抽一抽的。
“这件事,是二姑娘毁了阿福的院子,”老夫人将此事定了性,“怎么赔怎么罚就看阿福的决定吧。”
林嘉芩不敢反对,怯生生看向林福,小声说:“五妹妹,这次是姐姐做得不对,希望你能原谅姐姐这次,姐姐认罚。”
“认罚?随便我怎么罚都行?”林福问。
林嘉芩想说“当然不行”,但对上老太太的眼神,她不敢说,只能哭着道:“你怎么罚都行。”
林福点点头,又对其他几人说:“那你们呢?”
三到八五脸懵逼,不知此间还有自己什么事。
林嘉蕙作为代表,问:“我们怎么了?”
林福:“你的侍女给林嘉芩的侍女提供的消息,所以,你是她的从犯,从罪当罚。”
林嘉蕙:“我……”
林福:“有意见憋着,没让你说话!”
林嘉蕙委屈地看向聂氏。
聂氏心疼,要为爱女出头,老夫人淡淡道:“有意见憋着,听阿福说。”
聂氏:“……”
林福接着点了其他四个:“你们也当罚。”
八姑娘不服道:“我们又没有拔你的花草,也没有通风报信,你凭什么罚我们?”
林福霸道地说:“就凭你们看了热闹,你们是林嘉芩的姐妹。怎么,你们这姐妹之情是纸糊的?草纸姐妹花?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
八姑娘鼓着脸不敢说话。
所有的反对之声都没了,林福满意了,说道:“今天呢,我就教你们什么叫做‘一损俱损’,从明天开始,你们几个,全都去云苍阁小花园里耕地种麦,直到这一茬麦子收获为止。”
六位姑娘齐齐惊呼:“让我们耕地种麦?不可能!”
林福:“为什么不可能。当今圣上尚春耕时节亲自下地耕作,皇太子亲自扶犁,文武百官皆劳作。你们一介白身,安敢挑三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