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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宗祥摇摇头:“陶尚书且不可被私怨蒙了心眼,且不说这小小女郎之言可用不可用,就单说这份胆气就不一般。”
一对二,陶九思完败,气不爽又说不过,就拿起林福写的农策来看,试图找出些岔子来。
若说林福的时务策还稚嫩得很,她的农策就是两篇成熟的制策了。陶九思出身士族,选官后就一直在礼部,对农事是一知半解,愣是没找出两篇制策的岔子。
就……更不爽了。
两千多份应制策用了七天时间阅完,三场全得中上者方算取中,待阅完卷后一统计,竟只取中九人,比去年取中的人数还惨。
九人中赫然有林福之名,她的帖经和农策皆为上上、时务策为中上。
另有两名学子是帖经、时务策为上上,农策为中上。
几位主考就为谁是状元而吵了起来。
陶九思看中的是太原府的那名学子。
王宗祥认为太原府学子的时务策戾气太重、农策又有林福的珠玉在前看不出特色来,倾向于林福或者许州学子为状元。
状元难定,争论得激烈了,朝廷大佬们大多都激情加入进来。
林尊肯定是举贤不避亲的,陶九思与他有私怨,自然是林赞成什么,陶就要反对什么。
工部尚书鲁印笑呵呵,无所谓谁是状元,只有一点儿要求,司农寺比工部更合适状元,然后被屯田司郎中袁志美轻飘飘看了一眼,差点儿没被自己口水呛到。
户部尚书卢虎看完所有学子的制策后,对许州学子兴趣最大,尤其是许州学子论赋税的那篇制策,他觉得比其他所有学子都言之有物。
刑部尚书觉得太原府学子很适合他们刑部,大理寺卿表示不服。
中书令黄起与门下侍中戴修远亦是政见不合,黄中书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举贤不避亲”,戴侍中就支持许州学子。
尚书左仆射孔察觉得太原府学子不错。
往届科举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大佬们集体下场为一个小小状元头衔激情辩论,吵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盖因这一届制科不是与众不同么。
林尊甚至在家中都大骂陶九思:“私心甚重,何堪军国大用!”
因为不能剧透,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生何人的气、因何事生气,只好非常敷衍的劝了几句。
林福端了一杯桂花蜜茶给老爹,用手当扇子给扇扇风,说:“不气不气,别人生气你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你若气坏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林尊:“……”这打油诗还挺朗朗上口。
朝中吵了几日,眼见要发榜了,吏部还没有将本次制科的取中名单呈上来,皇帝便让人去问了一句。
王宗祥去紫宸殿奏对,言状元难定。
“为何难定?”皇帝问。
王宗祥便将三份制策呈于皇帝,言明其中纠葛。
皇帝慢慢看完三份制策,让常云生拿去给太子看,言:“今科既是取农桑长才,自然是谁的农策最好才是头名状元。”
“陛下圣明。”王宗祥道。
太子看着送来的制策上标注的评判,农策最好的是林福,微微敛眉。
“父皇,林福到底是女子,选她为状元,天下学子恐难服。”太子道。
“那就把林福的答卷贴于贡院杏榜之上,让天下人都瞧瞧,为什么一个女子能做状元。”皇帝靠在凭几上,淡淡对太子道:“朝廷取才,是取能用有用之人,既已明旨发下天下女子皆可科举,那就别管状元是男是女。做事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被人牵着鼻子走,乃为君者大忌。”
太子低下头:“父皇教训得是。”
皇帝道:“正好也可借此机会,让天下学子看看,女子都能取中状元,他们却屡试不第,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学问都做到哪里去了。朕的天下,不需要坐而论道之人。”
王宗祥道:“陛下圣明。”
太子道:“父皇圣明。”
皇帝:“让礼部发榜吧。”
王宗祥领命告退,让人去礼部公廨找陶九思,言明圣人之意。
陶九思看着写好的杏榜,深呼吸几次,还是气不顺,他都能想象得到发榜后林尊小人得志的样子。
九月六,礼部贡院杏榜张出,取中的九人从右至左排于杏榜之上。
第一名:林福,雍州西河县人;第二名:应凤岐,并州太原府人;第三名:项琡,许州临颍县人;第四……
贡院前霎时成片惊叫,沸反盈天。
书令史贴完杏榜后,将九名取中学子的制策全部张贴出来,供人品评。
来杏榜前看榜的东平侯府仆役可不管这些学子们怎么议论的,看到自家五姑娘是今科状元,立刻抡起两条腿回府报喜,边跑边笑,哈哈哈了一路。
因为林尊不能剧透,东平侯府和隔壁西府的所有人都等在期远堂,等着看榜的仆役来报结果。
大部分人对林福科举的态度很复杂,又希望她取中又不希望她取中,其中以老夫人最甚。
她希望林福能取中,让那些这几个月一直说林福不好的人看看,她孙女儿可是能取中科举的,不比儿郎差。
她又不希望林福取中,这取中了就要授官,一女子去当官,天天去公廨上值,她的婚事该怎么办,哪家还敢娶她?
真是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