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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骥便道:“正好我府上有一块无暇无色水晶,拿来与你用,你给做个能看得更远的望远镜。”
“这……”林昕这个老实孩子居然一脸为难,对李骥说:“李相公,下官已经答应先给屯田员外郎做显微镜。”
紫宸殿里众人惊诧。
林尊却想扶额——他这儿子怎么是个呆的!
“你给林福做显微镜?你和林福什么关系?”秦峻眼睛微微一眯,问道:“显微镜为何物?”
林昕道:“回三皇子话,屯田员外郎林福乃下官姊妹,这望远镜便是我们兄妹二人讨论后,她给我的思路做出来的。”
殿中众人又是一阵诧异。
林昕接着道:“显微镜便是将小的东西放大,能看清细微之处。舍妹正在着手育种之事,想要有一个显微镜能将种子放大看得更清楚。”
“这不都是把东西放大吗?有什么区别。”秦岳拿着望远镜玩得爱不释手。
“九皇子,望远镜和显微镜有很大区别的。”林昕说着,就把林福给他说的成像原理一通说。
什么实像、虚像,倒立的放大的实像放大成虚像,倒立的缩小的实像放大成虚像等等等……
别说年纪小小的九皇子了,所有人都听得一脸懵逼。
林昕最开始听林福说,也是一脸懵逼。林福看他听不懂,干脆就把给了她灵感的那个通透琉璃摆件给敲碎了,选出几块有凸透镜效果的碎片给他做演示。
然后……因为肆意破坏少府监财物,林昕被罚了钱。
在紫宸殿里,科普的不是林福,而是内秀不善言辞的老实孩子林昕,他干巴巴说完,反正说的东西只有他自己懂,别人都没听懂,九皇子更是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
皇帝……皇帝也没听懂。
没听懂没关系,他是皇帝,他只要知道自己的臣子有能耐就行,没听懂也不妨碍他的褒奖:“林卿,你的儿女皆是英才呐。”
林尊谦虚:“陛下过奖,他们皆是陛下的臣子,这些都是他们该做的。”
皇帝满意颔首,又问林昕:“这望远镜除了你,还有其他人会做吗?多久能做出一个来?”
林昕回话:“回陛下,掌冶署的两位监作及铜冶监的一位监作同臣一道制作了望远镜,他们三人皆会。做这样一个望远镜约莫需要……五日左右。”
皇帝听了,当即让常云生去开私库,把番邦上贡的无色水晶石取出送去掌冶署,先打造一百只望远镜。
“让下边监作好生做好,”皇帝笑着吩咐林昕:“你就安安心心给朕的状元郎做那个显微镜罢。”
皇帝称林福为“朕的状元郎”,让殿中不少人心思都为之一动。
年年科举,年年都有状元,可从来没有谁有此殊荣被圣人说上一句“朕的状元郎”,而这样称呼林福,圣人并非第一。
林福此人,竟能得圣人如此恩宠么?
接着,皇帝言少府监献器有功,给张少府赏赐了绢帛粟米,林昕则给提了散官,正八品上的给事郎提成从七品下宣议郎,也就是给涨了俸禄。
张少府和林昕行叉手礼拜下谢皇恩。
殿中不少人心思又是一动,隐晦地看向林尊。
张少府的赏赐不过一锤子买卖,林昕却是得了好处又在圣人跟前挂了名。
所以……
与其说是林福深受恩宠,不如说是东平侯府深受恩宠。
东平侯府,林尊入了政事堂为执宰,林昉在户部、林福在工部任员外郎,皆是小小年纪就官至六品,这下又有一个入了圣人眼的掌冶令林昕。
东平侯府的恩宠是不是太盛了些?
再加上东平侯府的血亲、姻亲,仔细一盘算,已经结成了一张庞大的权力网,牢牢守在皇帝的御座下。
他们都是皇党,只忠于皇帝。
“孤的父皇果然是旷世雄主。”秦峥在离开紫宸殿就立刻回了东宫,叫来几个心腹说起东平侯府,最后不由苦笑:“父皇苦心营造的局面,就是为了防孤吧。”
“殿下是储君,陛下防谁也不会防殿下。”太子宾客劝道。
秦峥摇摇头:“你不了解孤的父皇,他的权力不容许任何人染指,哪怕是他的儿子。”
秦峥沉默许久,才淡淡一笑,语带苦涩说道:“别人瞧着孤这个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连兄弟们都得对我称臣。可又有谁知道孤这些年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呢。”
虎视眈眈的兄弟,亲情淡漠的父亲,还有时刻要等着挑错处的大臣们。
他不能做得不好,那不符合储君的行为,身为储君怎能有错有缺点呢!
他不能做得太好,否则第一个要猜忌他的就是他的父亲!
他也不能不争,那么多盯着他位置的兄弟,但凡有一点儿松懈,他就会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们吞得渣都不剩!
他是元后之子身份尊贵,却自幼就不得父亲喜爱。他住在东宫,与禁宫之间还隔着一个武德殿,父子亲情难以培养,淡如水。
他这个太子是动辄得咎,每行一步都要三思再三思,又有谁知道他的艰难呢。
“你们瞧孤这东宫,明面上是属于孤的,实际上,除了你们,其他人孤一个也不相信。”
几位心腹齐声拜下:“臣定不辜负太子殿下。”
秦峥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