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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越闻言,也道:“父皇近年身体有恙,想来不会对储君之事只字未提,就依我二哥所言,以父皇亲笔书信为准,如此大家都可心服口服。”
    周靳原本已安排好人,瞅恰当时机出来作证,将自己藏在大殿牌匾之后伪造的遗诏公布于众,没想到周祈忽然提起日志一事,一下有些慌神,倘若日志上真有说明皇位人选,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岂非要付诸东流,当即反对:“皇位之选,事关重大,父皇私下所记的东西,难免偏于感性,或许并未考虑大局,作为遴选标准,实在太过草率。”
    “大哥对皇位继承有什么误解?”周越转着手上的玉扳指,一边扬起的唇角,透着不羁,“君是君,臣是臣,君想立谁,臣还能有异?那不然皇帝交给在场的各位来当算了。”
    周越话音一落,一片大臣连连后退,万不敢想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通商议后,终于决定由先皇的近侍太监郭鹏去御书房取来日志,当着文武臣的面一一宣读,无人不是竖着耳朵悬着心在听。
    “朕近日有感大限将至,然朝中事务繁多,不敢懈怠。储君之位一直未能商定,实乃一心病。朕之四位皇儿,皆是人中龙凤,资质不凡,然论帝王谋略,当属长子周靳无疑,加之立长乃自古规矩,朕思虑再三,亦有此意。”
    郭鹏将最后一个字念毕,殿内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也有人暗地不解,包括周靳本人。
    周靳历来有长子的风范,也一直致力于有所建树得自己父皇的青睐,可多年以来,无论他做多少做多好,父皇也从未表明立他为储的意向,所以他才……
    周靳握紧了拳,眉间神色复杂多变,对于不期然到手的东西,显得有些犹疑。他知道周越素来不屑于搞手段,周祈常年待在自己的封地,得知父皇驾崩的消息才回来,御书房早就被他的人看管严密,也不可能有人去搞鬼,难道真的……父皇真的是属意于他?
    在可见的事实面前,人都会不自觉说服自己去相信。周靳接受了这个认知,便觉得自己是众望所归了,先前筹划的那一大堆,都比不上此刻大权在握的感觉。
    争执了十来天的皇位人选终于落下了帷幕,无论这个人能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也不重要了,精疲力尽的大臣们暗暗吁了口气,都想回家瘫一阵子。
    大位既定,之后移灵出殡的事还得继续操持。
    周越原本要回翠微宫同皇后商议,看见站在外面的周祈,脚尖一转走了过去,“大哥就这么轻而易举得了皇位,二哥服气?”
    大概比两位兄长小几岁的缘故,又自小长在京中,周越的话问得有些幼稚。
    周祈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只不过眼里蔓上一抹笑意,“有什么不服气的,总归不会是我的东西,早点张罗完,我也好回自己的封地继续当个闲散王爷。”
    周越跟周靳的相处时间最长,他哪会不知道周靳是个什么瓤儿的,嗤了一声道:“怕是到时候他不会让你走呢。”周越见他不语,只直直盯着大殿那里,也不由跟着伸头,“二哥看什么呢?”
    “只是在想,大殿的位置真够高的,皇宫各处都能看见。”
    周祈说了句没什么意义的话,周越笑道:“一百八十阶呢,上朝的那帮老骨头哪天不是嗷嗷叫。”周越再要接话,就见周祈摆摆衣袖走了,不禁道了句“莫名其妙”,自己反而站在方才的位置,瞭望着远处巍峨的大殿,看着看着便似想到什么,兀自笑了起来,让跟在后面的小太监摸不着头脑。
    “爬得高才摔得疼,看来这京中还会有有趣的事。”周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摇着扇子连步子都迈得轻快起来。
    皇宫的朱墙碧瓦折射着霞光,流光溢彩,投下的阴影似乎也比别处暗沉。在光都透不进的冷宫之处,总管郭鹏行色匆匆,沿着一旁花木错乱的矮墙闪身进去,本该是冷宫妃子们呆的地方,周祈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那里。
    郭鹏一改木讷的神情,浑浊的眼里涌现一丝莫可名状的情绪,语气显得急促:“王爷!”
    “大哥的耳目也就疏于顾及这里了。”周祈看着外面荒草丛生的院子,与金碧辉煌的皇宫格格不入,几乎没有一丝人气,微垂了眼,“郭公公何事急着找我?”
    “老奴是有一件东西要交给王爷。”郭鹏自衣袖里拿出一枚通体黝黑的钥匙,仿佛承载着什么重要的意义,双手捧着递向周祈,“老奴知道,先皇一直都很在意王爷,只是苦于说出口,这枚密钥先皇早就准备好了,只是王爷一直未回来……”
    周祈接过密钥,摸着上面的纹理,表情有些嘲讽:“这东西如同烫手山芋,父皇真是给我留了个大麻烦。”
    郭鹏张了张口,也不知如何代替永熙帝道明种种心绪,见他将密钥收进了袖子里,松了口气。
    父子天性,血脉相系,便是外面如何说,宁王爷终究还是顾及与先皇的父子情分的,不然也不会筹划这一切了。虽然他并不明白王爷为何将晋王推上位,不过先皇曾说王爷最是心思敏锐,想来王爷自有决断,他完成了自己的事,也可功成身退了。
    “先皇死不瞑目,一切……就拜托王爷了。”郭鹏退后两步,对着周祈深深伏了下去。
    周祈低垂的眼里看不清情绪,蜷握的指结泛着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