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歆嫣已经蹬上马车缓缓驶离了，身后连头也不敢抬的太监林福，和其他一干侍从静默地仿佛自己都不存在。
    林福弯着腰，等了半晌，悄摸摸地偷偷瞥一眼主子……
    哎哟那清晰的红印子，光是瞧着就让人觉得牙疼。
    “主子，咱要不先回去上个药？”
    姜澄表面上是在发怔，实际上刚才在回忆脑子里的记忆和完整剧情。
    他揉了揉火辣辣的脸：“不用。”
    他知道，今天这事不算完，四皇子不会放过他，李歆嫣也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与其现在回去上药消肿，还让其他所有人都觉得仅仅一个无关痛痒的巴掌都便宜他了，他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不，该做得还是要做一下滴。
    “阿福，去拿点辣椒来。”
    完全不明白主子打算干啥的老太监，依言搞了不少辣椒回来，然后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主子十分宝贝地捧着一盆辣椒回屋里，一边啃辣椒，一边催他将辣椒磨碎，还把磨碎的辣椒沾着水儿抹到脸上。
    这干啃辣椒的味道真的是绝了，光是看着，老太监都觉得自己喉咙里都要辣嗓子眼儿，偏偏主子十分自虐地一个接着一个，辣得整个脸颊脖子根都是通红的。
    还有那抹到脸上的辣椒水……
    老太监顿时对自家主子有些一言难尽。
    虽然他以前在心里就暗搓搓地觉得自家主子挺奇葩，现在更是觉得他脑子不大好使了。
    不会是叫那李家千金给扇傻了吧？
    终于，好容易把一盆辣椒使完，终于把难以下咽的辣椒吞完了，皇帝派来的人也到了寝殿。
    皇帝为什么要见他，姜澄心知肚明。
    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身，擦了脸，换了身衣服，还搽了香，身上连一丁点的辣椒影子都看不到，连一点点的辣椒味儿都闻不出来了，这才出门。
    皇帝是在御书房等他的。
    不出姜澄所料，四皇子姜吾在。
    此时，姜吾正眼睛冒火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显然已经知道在宫道上五皇帝与未婚妻所发生得事，他此来就是为了给未婚妻撑腰的……
    可等姜澄越走越近，姜吾却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姜澄脸上的红印不仅没有丝毫消退，反而是越发红肿，十分可怖，让人怀疑这会有毁容的风险。就连打算好好教训儿子的宣皇帝，一看他这副可怜样都有些开不了口了。
    要是原身，未免受人耻笑，肯定悄悄回去敷药，在皇帝老爹喊他觐见的时候又是一番敷粉掩饰，以至于丝毫看不出脸上巴掌印了，可姜澄偏不，辣椒性烈，现在他脸上的红肿不仅没有减退，看着还分外可怕。
    他看到身着五爪龙袍的皇帝，直接冲了上去抱住大腿，眼眶含泪，哭得歇斯底里：“父皇，你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宣皇帝：“……”
    姜吾：“……”
    宣皇帝动动腿，那点儿力道丝毫没能把儿子踹开，脑门凸起了一道青筋。
    “起来。”皇帝忍气道。
    宣皇帝此刻对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也有些无语，他都还没教训这个不着调的儿子，儿子倒先跟他告状来了。
    “我不！”
    姜澄才不想跟原身一样被罚抄一百遍的本朝律令。要知道本朝历经四百年，那律令又臭又长，通篇万字，这个年代又不像现代还能通过码子解决，一笔一划真要写到猴年马月手指断掉了。
    他抬起头，一脸的可怜兮兮，一边脸颊上肿得老高活像块红糖馒头，都影响他清晰地口齿了：“除非父皇你答应我免罚我才行。你是不知道，刚才儿臣找太医看了，说儿臣这脸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就不会好，以后还有破相的风险。这哪是扇我一脸？这是给我的脸下毒了吧！”
    宣皇帝：“……”
    他有些无言以对。
    姜吾：“……”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先起来。”
    到底是中宫嫡子，又从小被宠出来的德性，宣皇帝再狠心，看到儿子那从来没有过的可怜样也不禁心头生怜了：“起来再说。”
    姜吾皱了皱眉，到底忍下了这一时之气。
    他也知道姜澄受宠，如果父皇真不忍罚他，还真就拿这小子没有办法了。
    眼见宣皇帝似乎松动了，姜澄这才麻溜地站起身，一把甩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手绢擦擦泪眼婆娑的眼睛，一边抽抽噎噎：“可怜儿臣还未成婚，日后说不定都要娶不上媳妇了，你是我父皇，你不为我做主谁为我做主啊！”
    这小媳妇模样，活像是被人给强了，还做主……
    宣皇帝没理他，清咳一声，事情从头开始撵：“你在宫道见到李氏千金了？你拦下人家干什么？”
    登徒浪子，活该被人打。
    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这么没品的事儿他还真不敢相信是自己儿子干出来的。
    这也算了，还闹得人尽皆知。
    现在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暗地里嘲笑了。
    想到这里，宣皇帝对儿子更气了：“你说你怎么就不学好，光天化日调戏人家，你不知道那是你未来的四皇嫂吗？”
    好险，终于点到正题了。
    心里吁了口气得四皇子姜吾赶紧出列，沉声道：“还请父皇做主。”
    姜澄捏着帕子擦着眼泪的手一顿，抬起埋首在小手绢的脸，两行泪痕尤挂在脸上，一脸的不敢置信：“调戏？我什么时候调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