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姜澄抬头看到鼻梁上架着无框眼睛的斯文青年, 扫了眼汽车前面几排显然已经坐满的座位，就挪了一下坐到靠窗的座位。
    青年，也就是周翊, 坐到他让出来的座位，递给他一瓶气泡矿泉水。
    自从沈括带他去礼堂的那天承认他的天赋后，周翊自然而然地将他当作自己人了，尤其一同在国外演出的情况下，沈老师又不在，姜澄年纪看上去过于年轻，既不像是有社会经验，又没有尝试过团体协作，跟其他人都不熟，出入一个团队就显得格格不入了，所以他就自动负责带他。
    其实，姜澄也就看着显得脸嫩一些罢了，好歹也大学毕业两年了，只是因为瘦一些，看起来仿佛更需要人照顾些罢了。
    有人心甘情愿愿意照顾人，这当然再好不过了，出行一应全都不用自己去办，就连吃饭他都只要负责人到场，坐下来吃就行了，不要太方便！
    “没事，就是想到一件有趣的事。”
    姜澄接过矿泉水，顶着对方微微好奇的视线，想了想，说道：“之前我有两年没有碰过乐器了。”
    “我知道。”周翊点点头：“我听沈老师说过了。”
    但他没有问原因。
    这兴许也是这个人另类的体贴方式了。
    “那段时间我离家出走了。”
    周翊：“……”
    这的确只有中二少年才干得出来的事。
    姜澄说道：“我搬到外面写网文，整整两年没有回过家，不过运气不错，也算是小有名气了，现在网上搜索‘水静而清’很多人都知道。”
    搞艺术的人，虽然也很尊敬文人，但是文人圈也是有鄙视链的，就像乐器界的鄙视链，玩西洋乐器的鄙视玩民族乐器的，玩键盘类的鄙视玩弹拨的，玩弹拨的鄙视玩吹打的，玩复杂难学的鄙视玩简单易学的，文人圈也一样，像民国才女圈里张爱玲瞧不起冰心，冰心瞧不起林徽因，而写作也是，主流文化看起网络文学，实体看不起网文……
    周翊对此不发表看法。
    事实上，他也没什么看法。
    他原本就是一个极度恃才傲物的人，会的西洋乐器从钢琴、小提琴到管风琴，会的古典乐器从古琴、瑶琴到二胡、笛子，不能说看不起别人，但是眼高于顶是一定的。
    像这样一个人，在一开始对姜澄这样一个看着就格外年轻的人完全不信任，也是极其自然的一件事。
    如果没有姜澄自己用实际行动打破别人的疑虑的话……
    周翊不了解网文，也没看过，更不认识“水静而清了”。
    但这不妨碍他掏出手机搜索。
    然后看到水静而清的抄袭门，就更沉默了。
    “我构思了很久才开始写《神罪》，但等我写到十万字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写了另一部，除了里面所有角色的名字，其他的内容通篇都是一模一样，要不是他写得比我早，字数和内容比我多，我觉得应该是他抄袭我才对。”
    姜澄说到这里，突然问他：“你相信人会重生吗？”
    周翊：“……”
    你这样一本正经地问他，他到底回答相信好，还是不相信好？
    沉默了半晌，他才凝视着姜澄：“我相信你。”
    他在听了对方的音乐后，就相信对方这个人。
    就如同高傲的周翊自己，自有一股傲气，一身的傲骨，抄袭这种事想都不会去想。
    有的人，即便把完全不用动脑筋，不用靠自己的力量就能获得荣誉、身份、地位和金钱，只需靠抄袭就能得到自己想要拥有的一切，都不会出卖自己……
    而有的人，在抄袭中尝到了甜头，就会想要更多。
    陈伟已经完全不满足于按部就班地码文更新，随着时间慢慢爬到成神的高坛了。
    虽然每天不截断地放出三万字的新章节，给他带来了不菲的收入，但是像这类原文超过三五百万字数的长篇幅的文，挨到完结都要半年到一年了……
    他在更新《交换游戏》……不是，在他手里，这部已经更名为《交换人生》的，花了两个多月才只更新了一百来万字，比起其他几乎所有的作者已经是一个难以打破的高度了，对于他来说却远远不够。
    他再一次地把视线移到了文件夹里的其他，试图找一部一百万字以内的中长度篇幅，打算一起上。
    乘着这些现在还没有问世，他有大把的时间码出来……
    复制黏贴出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已经影视公司看上了他正在写的《交换人生》，打算邀请他这个原作者参与这部影视作品的编剧。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陈伟在日常勾搭林飞飞的过程中，也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对方。
    林飞飞虽然看不上陈伟，而且还是颜控，知道这个人对她产生了莫大的好感，但她一直都是以清纯善良的人设示人的，所以不管心里是什么想法，反正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对陈伟和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在陈伟日复一日的“骚扰”中，她也维持着客客气气，既没有跟对方有更进一步的表现，也不会让对方觉得她看不起人。
    陈伟在网文界只是刚刚起步的阶段，以后会有什么成就谁也不知道，得罪人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没有想到，那样一个人居然还有被人赏识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