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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德殿内青烟袅袅,一室氤氲,逶迤四散,窗外高树长枝影影绰绰,将阳光剪成地细碎,胡乱地洒了一窗。
    隔着清蒙的雾气,书案后那人的面容看得不太真切,但周身散发出的凌厉的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朱太医双膝跪地,头紧贴地面,这样的姿势快将他的肺挤碎,呼吸愈发得沉重起来。
    “朱潜茂。”
    头顶上传来低沉的声音,朱太医如蒙大赦,带着粗重的气音赶忙应道:“臣在!”
    “今日你可见过玥覃苑的人?”李洵时声音清寒,目光却似利刃,直直地钉在朱太医身上。
    “臣,臣冤枉!”朱太医撑在身侧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他未敢抬头便觉得如芒在背,一时汗如雨下,“臣,臣今日是见过玥覃苑的一位公公,那位公公说是传达孟宝林的意思,要,要臣去冷宫替那位看病。”生怕陛下怪罪,又连忙补上一句,“臣自是不敢答应,立马一口回绝了!。”
    原来如此,李洵时目光微拧,想着孟长瑾今日这些异乎寻常的举动,竟然是这缘由。
    她原是想求朕的。
    那日的话……终是寒了她的心。
    朱太医久未闻案后再传来声音,心好似沉到了谷底,汗水落到他嘴里咸涩无比,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慌张大声呼道:“陛下!臣真的没有答应,没有陛下的口谕,就是借臣十个胆子,也不敢擅作主张啊!”
    皇帝的沉默显然让朱太医慌了手脚,他恨不得此时多几张嘴,能够让皇帝相信自己。
    静默在一旁的王裕此时上前,半蹲在朱太医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扶住了朱太医不住颤抖的手臂,手上稍稍一用力:“陛下的意思是,要朱太医答应去冷宫救人,并且是现在就去。”
    朱太医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王裕,见王裕朝案后扬了扬眼,便顺着王裕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李洵时正轻靠在椅背上,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正直直地向他投射过来。
    这一下,朱太医才完明白过来,他清楚自己现在要做的是什么,头用力一磕:“臣,明白!”
    “起来吧。”
    王裕闻声便将他搀了起来。
    李洵时身子微微前倾,面上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仪:“此时,不能再有第四人知道。”知道他已经明白他要怎么做,便挥了挥手,“你是个明白人,退下吧。”
    “是,臣知道该怎么做了。”朱太医躬身拱手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
    退出殿后,朱太医才缓缓放下双手,伸直了脊背,此时才感觉到背后已被汗水透湿。朱太医再回望了一眼殿门,即便现在心中疑惑丛生,他也只能将此事嚼碎了咽下。
    朱太医退下后,王裕便走到书案旁,端起那茶水已冷透的杯盏。
    “王裕。”李洵时目中含意渐深,“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王裕端着杯盏,轻声问道:“陛下是让奴才暗地疏通冷宫守门侍卫?”
    李洵时看向窗外,长枝萋萋,低低掩映,而枝头泻出的天色似碧玉般温润,叫人心驰神往。
    王裕见他望着窗外出神,垂着手站了会儿,正准备退下,便听到他声音不冷不淡传来:“你不用露面,让容妃派人去。”
    自陛下刚封淮安王时王裕便侍奉他左右,如今也有十余年了,亲眼见证他踏着一路的阴谋算计走上这帝王之位,朝堂之上步步权谋,运筹帷幄。却是第一次见到,他会替一个女子精算到这一步。
    可惜造化却似一道天堑,生生地将二人隔开。
    即便心里已如明镜,王裕仍心怀希冀:“陛下……何苦如此!”
    李洵时只一扫广袖:“去吧。”
    王裕低叹了一声,终是躬身退了出去。
    光和影交错映在李洵时渐失神色的面庞上,忽明忽暗。
    冷宫外无人洒扫的落叶堆了厚厚一层,一片萧条枯涩之色。
    几个侍卫昂着下巴,将落在脚边的钱袋踢得老远,鼻子里发出一阵冷哼。
    香芹弯下腰去捡钱袋时,碧溪已气的插起了腰:“我说你们,不要狗眼看人低!”
    “你好大的口气,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这里撒野!”一个看上去很是稚嫩的侍卫双手抱胸,言语中很是不满。
    香芹捡过钱袋,忙起身拉住碧溪,然后转过头对着这个侍卫很是恭敬道:“几位大人请息怒,我妹妹性子急躁不太会说话。”
    几个侍卫见到她说话听了还算舒服,也不想再过多计较,只摆了摆手:“罢了,你们也快走吧,别再在这里纠缠了。”
    碧溪挣扎了几下想摆脱香芹压住自己的手,香芹用力死死地将碧溪按了下去,悄悄地用指甲抠了一下碧溪的手背,见碧溪终于安静了下来,才继续道:“若几位大人觉得这些银两不够,我们这里还有……”
    说着,香芹就连忙将带来的值钱的首饰拿了出来,碧溪一见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她:“这都是平时宝林赏你的首饰,你怎么都拿出来了,快收回去!”
    “都是身外之物,当务之急是能让这些大人通融通融。”
    碧溪仍是不肯:“那也不能拿你的啊,你宫外还有家人要养,要拿就拿我的!”
    “行了!”为首的侍卫看着二人你推我搡的样子,脸上已是阴云密布,“若你们再拿钱财来贿赂我们,就别怪我们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