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姜晓燕，是自信的，她要嫁给他，其他的，她什么都不顾，她有头脑，有手段，她不怕苦。
    爹娘没有再阻止，同意了这门亲事。
    外行人看面子，只觉得这两家关系真好。
    内行人看门道，都笑姜晓燕是个傻子，天下又不是只有胡复昙一个男子，怎么就非要是他，还巴巴的送上去。
    姜晓燕不管，她只知道，她喜欢，爱极了他，她愿意为他奋不顾身，她愿意为他披荆斩棘，只为他依然心胸潇洒。
    姜晓燕似乎被这一场雨扰乱了思绪，雨点很急，这是暴雨。
    柳三娘淡淡的看着她，姜晓燕目光有些恍惚，她又继续说道：“几日前，我做了个梦。”
    姜晓燕感觉有些冷，她握紧的双手指节发白，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紧张的。
    她咽了咽喉咙才又说：“我梦见死去的公公和婆婆了，他们似乎很着急，似乎在对我说什么，但我总听不清楚，我应该是听清楚了，但是忘记了，又或者，是我自己想忘记的。”
    这个梦，让她心神不宁，主要是，下人禀报，说胡复昙支走五百两银子了，不知道用向何处。
    胡复昙已经不是十来岁二十来岁的少年了，与他交好的就那么几个，这些人也都无心要银钱，最多就是在胡复昙身上扣着吃喝玩乐。
    一年，也有那么几次，有些贫困潦倒的人找上胡复昙，只要能把胡复昙说动，就能得到几十两的资助银子，这些，姜晓燕都不在意。
    她说完之后，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柳三娘：“柳姑娘，你能否帮我，我想知道，他们对我说了什么？”
    她总觉得，这个梦是不好的，是在预示什么，她要在这之前，把所有不好的都解决掉。
    柳三娘看着她：“夫人面相显相，夫妻缘分燃尽，天命已定，无法强求。”
    姜晓燕有些难以接受：“不可能的，你不知道我付出了什么，我和他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怎么可能会分开呢。”
    姜晓燕情绪有些崩溃，她看着柳三娘，眼神突然冷厉起来，她起身：“我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帮忙，你不肯帮就算了，又何必戳我心窝。”
    姜晓燕脸色阴沉，她端是当家主母的做派，脸色冷下来，气场全开，她死死的盯着柳三娘：“说吧，你要多少银子才肯出手？”
    要银子，她多少都给。
    柳三娘面色平淡，她看着姜晓燕开口：“他从来不属于你，握的越紧，扎的越痛，夫人应该想明白的，南墙已倒。”
    该回头的时候，就要回头了。
    姜晓燕看着柳三娘，眼中对柳三娘的希翼逐渐淡了下去，变得冷沉，她红唇紧抿住：“要我放手，除非我死，不然绝无可能，他胡复昙是我救回来的，他永远都只能属于我。”
    姜晓燕抬起脚步朝外走去，挺直背板走的果决，大雨很快将她淋湿，她也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她在任何事情上面，都能做到干脆利落，唯有一人除外，她希望柳三娘帮她，也希望柳三娘帮她把人留下。
    如果柳三娘拒绝了，那她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楚砚进屋来，看着柳三娘慢慢的喝着果子茶，他神色温柔下来：“明天想吃什么？”
    柳三娘微微一笑：“都可以啊。”
    ——
    姜晓燕回到府中，丫鬟连忙上前来伺候：“夫人，您这是去了哪里，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姜晓燕神色平淡：“无妨，换了就是。”
    任由丫鬟伺候换衣，擦干头发，姜晓燕挥挥手：“都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丫鬟们退了下去，姜晓燕靠在榻上，很快的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她又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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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8章 南墙已倒，但她不回头
    梦里的她，还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她知道胡家要完了。
    胡家爹娘找上门来的时候，是希望姜家能借一些银子支持，并没有提出过联姻的要求，胡家，是出事了，出了什么事情，姜晓燕不清楚。
    但从胡家两老的神色来看，是走投无路了。
    于情于理，姜家都不会不闻不问，所以几千两是肯借的，但是更多的，就不愿意了。
    胡家今时不同往日，借进去，都是拿不回来的。
    胡家两老攒了一辈子的家业，可生个儿子，却不会从商，不是这块料子，只喜欢花天酒地诗词歌赋的玩乐，那种放荡不羁富家公子，就是胡复昙的标志。
    胡家的家业垮了，胡家两老都没办法，胡复昙更不行。
    姜晓燕听了之后，悄悄离开，差人去打听胡家出了什么事情。
    很快，她就清楚了。
    王茹带着胡家的家财离开了京城，流掉了和胡复昙的孩子，胡复昙大受打击，胡复昙和王茹，那真的一段佳话，胡复昙喜欢她，自然也要娶她，所以心上人这样走了，他一蹶不振，昏睡不醒。
    姜晓燕只觉得这些事情太过奇怪了，胡家家业稳，怎么会让王茹把家财都卷走，她很快就查清楚，找到了那个和尚，将之抓了回来。
    姜晓燕看着和尚问他：“和尚，你是不是真有通天本事，能实现我心中所要？”
    和尚笑了笑：“姑娘想要的很简单，我自然能办到。”
    姜晓燕说：“那我要胡复昙，我要和他成婚，一生一世不分离，我要王茹永远不回京城。”
    和尚依然笑着：“可以啊。”
    胡复昙快死了，姜晓燕毅然决然要嫁他，不顾爹娘反对，她得尝所愿，两人成婚之后，胡复昙就好了起来，生龙活虎的。
    这十多年来，姜晓燕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有孩子，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只要能和她爱的人在一起就行了，可王茹回来了。
    她又回来干什么？
    姜晓燕咬牙切齿，哪怕在睡梦之中，牙齿都是发出咯吱的声音。
    她醒来，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冷意。
    她起身，已经是深夜了，但是枕边空空的，她下床出去，守门的丫鬟连忙精神起来：“夫人。”
    姜晓燕淡淡的问：“老爷呢。”
    丫鬟回答：“老爷去书房了，说今晚就歇在书房。”
    姜晓燕心头沉了沉，她朝着书房走去。
    轻轻推开门，摇曳的烛火照亮着屋子，书桌边，胡复昙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枕着纸张，睡的很沉很沉。
    姜晓燕站在书桌边上，看着那一张画纸，被刺痛了眼睛，她狠狠的咬着唇，手指都掐进了肉里，也不知痛。
    铺平的宣纸上，画中的女子浅笑着，逼真极了，王茹真的回到京城来了，她的直觉没有错，而胡复昙，还是爱着王茹的。
    姜晓燕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她默默的出去，没有惊动熟睡中的人。
    回房后，她冷声道：“不准对老爷说我去过书房。”
    姜晓燕躺在床榻上，睡意全无，她要上哪儿去找那个和尚？
    他说过，阵法成，她和他这辈子都会在一起的，为什么会这样呢，她的一辈子还没有过完。
    她也和他十多年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将一个背弃他抛弃他的人顶替啊。
    夫妻缘分已尽，狗屁，分明就是不想帮忙，她用一生没有子嗣来换取的，怎么能说断就断，她甚至和他共享寿命，怎么能说断就断？
    找不到和尚，她还能找谁？
    睁着的眼睛空洞，眼泪滑落，她也不动。
    天色渐渐亮了。
    姜晓燕闭上眼睛，伸手擦去了眼角的泪，再睁眼，她就和往常一模一样了，起床洗漱，厨房也做好了早点，她让下人端去书房。
    胡复昙已经醒来了，画纸已经收好了。
    看着下人进进出出的，他疑问：“怎么在这里摆？”
    下人回答：“夫人说的，要和老爷一起吃。”
    胡复昙想了想自己有事情要说，便点点头：“行吧。”
    王茹的事情，他瞒不了多久，所以自然要把王茹接回来，这事情，夫人迟早都会知道的。
    精致的早点摆放好了，胡复昙就拿起勺子给空碗盛，姜晓燕进来，她微微一笑：“老爷昨晚又歇在书房了，可是又有什么灵感？作了什么诗词？”
    胡复昙看着姜晓燕温柔浅笑的样子，心中有些心虚，他避开姜晓燕的眼神道：“夫人坐下吃吧，我有话跟你说。”
    姜晓燕微微笑着：“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呢。”
    姜晓燕端起碗，慢慢的吃着。
    胡复昙心中有话要说，便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他心不在焉的吃着，等到姜晓燕吃的差不多了，胡复昙张口正要说话，但姜晓燕先开口了。
    姜晓燕说：“庄园好似出了点事情，我明日就要去看看了，可能会有十天半月不定期的忙，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府中一些事情，要劳烦老爷看着了。”
    胡复昙心思被转移了，他问：“什么事情，严重吗？”
    他不是很懂生意，不过要出去十天半月，应该是有些严重的吧。
    姜晓燕叹了口气：“有一点点严重，不过我都会搞定的。”
    胡复昙笑了笑：“那你看着办吧，你办事我放心。”
    姜晓燕点头：“嗯。”
    胡复昙觉得，接王茹回来的事情，还是等着姜晓燕回来之后再说吧。
    姜晓燕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老爷想对我说什么？”
    胡复昙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情，等你忙完了再说吧。”
    姜晓燕点头：“嗯，好。”
    吃完后，姜晓燕就起身，让丫鬟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府。
    胡复昙送走姜晓燕之后，就回了书房，他也没有出门，直接拿出宣纸平铺开始作画，王茹的摸样，已经在他脑海之中根深蒂固，他闭上眼都能画出她的摸样。
    他从没想过，离开十来年的心上人，还会回到自己身边来，他是喜悦的，可也担忧，他忆起年少时候，夫人就不喜王茹，想要把王茹接回来，夫人这一关就难过。
    但要让他就这样不管，他也没办法不管，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所以他总会想出一个办法来的。
    第399章 南墙已倒，但她不回头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