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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了秋,北方的天气比汴梁干燥。
风沙也大。
金城郡君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一身戎装红色披风的敌军将领。
很是面熟。
涿州是她浴血奋战打下来的,就算死也不会让旁人拿了去。
涿州被围已半月有余,城中早已瓮尽杯干,不知前去报信的人可搬到了救兵?
耶律绰看着城墙上浑身浴血的金城郡君。
想来她已支持不了多久。
耶律绰将手往后一伸,一把弓箭便递了上来。
箭头上绑着一张劝降的布条。
箭矢呼啸着射向金城郡君。
金城郡君想挥剑阻挡,双臂却无力。
旁边女侍从眼疾手快推了她一把,箭矢深深插进她身后的石头里。
耶律绰傲然一笑。
金城郡君已是强弩之末,涿州便是她的囊中之物!
耶律绰早已成亲生子,可她骨子里奔流不息的桀骜并不能让她做一个安于室内的妇人,在知道宋国有一女将之后,也不甘示弱披上戎装。
她家世好,父亲又宠她,再加也真有些本事,与金城郡君争斗几年下来,竟是各有输赢。
战事的鼓声又响起。
金城郡君勉力提起手中的剑挥向不断往上涌的敌军。
“好遗憾没有见你最后一面。”
呢喃的低语消散在震天的杀声中。
一次次地挥剑,一次次地砍杀。
天慢慢黑了。
金城郡君的头上身上全是血腥味。
几年战场下来,她早已不是那个娇滴滴的金城郡君。
她听到撞木与撞车攻击城门时一声声的闷响。
夕阳残血。
辽国阵营后方却是着了火。
火势越来越大。
一支支带着火舌的箭矢往辽国士兵飞去。
箭矢上绑了厚重的布,布上不知是浸了何物,沾在兵士铠甲上便轰地燃烧起来。
一片凌乱。
阵营中有一少年英姿勃发,一箭一人。
金城郡君在昏倒前听到少年清朗的声音:“郡君女兄,我来了!”
睡梦中,金城郡君似乎仍旧在汝南王府那小院子里,每日与王府后院各种人争斗。
可她能力太小,争来斗去却永远只是蚍蜉撼树。
她嫁人,也只是换了个地方过着她一直所过的日子罢。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二十一年,到最后却是郁郁而终……
金城郡君被梦里那个绝望的她所惊醒。
坐起身环顾四下,她仍旧在涿州自己的府里的床上。
周围空无一人。
大战过后应当修生养息。
金城郡君又想到刚才那个梦。
如果不是遇到楚玉,那便是她整个的人生。
正思索间,有女侍从进来。
手中端了一碗粥。
金城郡君才恍然觉得饿了。
她接过粥后搅动两下也不吃,反而问:“陆栩那小子在哪里?”
侍从回:“陆公子正在城墙上守着呢。”
金城郡君一口气将粥喝完后站起身:“我再去巡逻一番。”
侍从忙扶着她:“郡君,你伤得不轻,还是先养好身子罢。”
金城郡君手脚酸软,她动了动身体,并没有太大的伤口,只是疲累过度,休息后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
金城郡君在城墙上见到陆栩时,才看到那孩子已经比自己高了。
陆栩听到声音转过来看到一身便服的金城郡君,忙上前扶住她:“女兄你不是应当多休息嘛,你放心,这里有我呢。”
金城郡君倚靠在城墙上。
天已经大亮,战场也已经打扫干净,鼻尖的腥味还萦绕不散。
“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陆栩知道她说的是谁,眼神乱晃一圈后还是坦白了:“自从前年他又一次出海,先前半年还有几封书信回来,到后面便没了消息,我还特意去庄子上问了郭伯伯。”
金城郡君叹息一声:“没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俩人看着城池下方,一时无声。
良久后金城郡君才又问:“你是如何来这涿州的?”
陆栩摸摸脑袋:“我是坐船跟着李大人一起来的,后来想到邹大哥说白山黑水中有什么三宝,我就想着去看一下,由营州上的岸,没想到找到了他曾经与我提过的‘石油’,我本来是买了水缸将它带回去的,没想到走到半路听到人说你在这里被围困,就赶忙过来了。”
陆栩并没有从军,此番跟着李端懿也只是想出门见识一番。
“营州是辽国所属,你胆子还真不小!”金城郡君怒骂了一句后又问道:“李大人那边可还顺利?”
陆栩点头:“燕云十六州已有大半在我大宋版图,再过不了几年,汴梁如今的困局便能解了。”
他嘻嘻笑道:“郭伯伯老是说马匹贵,等这边的养马场建起来,我给他送一个马队去!”
金城郡君一挑眉:“你买得起?”
“我买不起我就让我爹买,不然去求求大伯也是可以的!”
陆知安比陆言安更溺爱陆栩,几乎是有求必应。
金城郡君看着他:“你想在这里呆多久?”
陆栩抓抓脑袋:“我也不知道,不过婆婆肯定是不会让我从军的!”
“那便回去罢,帮帮郭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