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斯上将大人。
    喊他的这个人，菲尼斯并不认识。
    或者说，菲尼斯只在某些图像上认识过这个人。
    沃默尔。
    沃默尔·金斯。
    传说中的，邪神的代言人。
    中央平原四城被颠覆的罪魁祸首。
    一个已经被写到了最危险人物榜单上的名字。
    出乎意料的，这个人，比菲尼斯想象的，要年轻许多。
    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的邪气，反而有一股神圣不可逼视的味道。
    真的，有种不像是凡人的样子。
    无怪乎，那么多人会拜倒在他的脚下，像是疯了一样去做一些他们原本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
    “沃默尔阁下……或者说，我应该称呼你，沃默尔教主？”菲尼斯看着沃默尔。
    还有他身后越聚越多的新居民，以及，东西南其他三个区的负责人。
    现在，他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
    自认为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绝对不可能让沃默尔还有他的神趁虚而入。
    可是，最终的结果是，就在他为了千里之外的中央王城还有他的侄子温宁顿焦心到了极点的时候。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切都已经悄悄颠覆了。
    “叫我沃默尔就可以了，菲尼斯上将大人。”沃默尔笑得很有些亲切和蔼，但还是无法消减他身上的那些神圣满溢的味道。
    菲尼斯并不喜欢这种味道。
    尤其是，当沃默尔这么笑得时候，他身旁的两个穿着大概是邪教教袍的人，手里正提着他另外两名得力属下的脑袋。
    这仿佛是一种警告，或者说，不合作的下场展示。
    但菲尼斯，又怎么会害怕呢？
    他也不愤怒了，不悲伤。
    到了这个地步，愤怒悲伤也没用了。
    如果命运排山倒海而来，你要做的不是大叫着逃跑，或者跪在地上求饶。
    而是站在原地，活下来，或者死去。
    这个道理菲尼斯当年还是个小兵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
    “事已至此，菲尼斯阁下，不如，您也加入我们吧？”东区的负责人波顿家族的族长似乎是觉得气氛太沉闷，又或者他自认为和菲尼斯喝过几次酒，算是有那么一点交情，可能比较了解菲尼斯，还也许有点惋惜的意思。
    总之，他的语气听起来就如同是，他想拉菲尼斯一把。
    不想他执迷不悟。
    菲尼斯的回答是。
    一刀。
    这一刀斩的快到了极点，快的就算是沃默尔这个神的代言人都没有反应。
    也可能，是他根本不想反应。
    那个叫做哈里斯·波顿的家伙，就化作了一堆血肉。
    “事已至此，来吧。”杀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以后，菲尼斯才好整以暇地说出第二句话。
    再没有别的了。
    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帝国大将军的叔叔，没道理会做叛徒。
    沃默尔叹了口气，像是遗憾。
    可遗憾归遗憾，他身后的那些人可不手软。
    尤其是那些波顿家族的人，在看到自己的族长被突然杀死以后，早就愤怒到了极点。
    人潮汹涌。
    菲尼斯一刀斩海。
    ——————————————————————————————————
    可可西里卧趴在梦魇魔马上，整个身体已经处于近乎脱水的状态。
    他是今天傍晚从中央王城的北门出发的。
    为了带一个消息给远在西北的菲尼斯上将。
    温宁顿死了。
    他的侄儿，整个中央帝国的最高统帅，实际上的皇帝，中央军部大统领，大将军，温宁顿·雷斯菲尔德。
    死了。
    就在今天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
    尽管余下的人类士兵对于这位大将军的感情复杂，但还是挑选了军中最后一匹梦魇魔马配给了可可西里，让他去西北报信。
    不是为了让西北的菲尼斯上将可以及时带兵来中央王城增援。
    更多的，已经是一种遗言。
    告诉西北的人类，中央王城已经完了。
    你们，自求多福吧。
    他们是不打算活下去了啊，打算，陪着整座中央王城殉葬了啊。
    人类已经完了，倒不如，在这个时候死了痛快，省的以后去过那些如同地狱一样的生活。
    一想到魔种的大军漫过中央大街，直逼帝国王宫的时候，可可西里的眼眶就发红。
    可他强行忍不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催动着胯下的梦魇魔马前行。
    这种梦魇魔马是在上一次人魔大战的时候，从东南沿海缴获的阿斯嘉德的魔种留下的战利品。
    速度奇快，远超一般的所谓快马，体力也是绵长，一夜就能从中央王城跑到西北行省。
    唯一的缺点是，需要时不时地给这匹马喂人血。
    随着越来越接近西北行省的地界，可可西里因为失血过多而产生的头晕目眩也越来越严重。
    但他还是在咬牙坚持。
    哪怕跑到了西北的那座新建立的新城的时候，他就死去，他也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菲尼斯上将。
    这或许是个极端差的消息，可说不定，还能给西北的人类带来最后的一线生机。
    又或许，菲尼斯上将，可以给中央王城那支孤军带去一些希望？
    虽然明白这些都很渺茫了，可可可西里还是想试试。
    他越跑越快，耳边的风声像是在咆哮。
    终于，就在他彻底要昏死过去的时候，他看到了隐约的城市的轮廓，还有城市里密集的火光。
    奇怪了，难道说，菲尼斯将军，已经提前知道了中央王城的事情，正在整军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的马总算是跑到了新城。
    城门大开着。
    令人窒息的气息和光亮从城市里传出来。
    那种气息和光亮，以及之后可可西里在半分钟之内被梦魇魔马载着奔入城内看到的情况。
    让他以为他其实在做着一场无比可怕的噩梦。
    菲尼斯上将，他心中最后的曙光，他的头颅被悬挂在新城的城门上，至死，这位将军还睁着眼睛，看着东方，仿佛是想知道那里是否无恙。
    可可西里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从梦魇魔马上摔了下来整张脸埋进了土地。
    西北独有的带着青草气息的泥土，让他再也不想抬起头来。
    最后一刻。
    他的脑海里闪过的是。
    北海的风。
    好想念啊。
    ——————————————————————————————————————————————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