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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睫毛微微颤了颤,端端正正地把牌位摆了回去,杜问夏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在离了自己之后,会是那么的优秀,几乎让她骄傲。
    抿唇垂眸不敢再看,她深吸一口气,迅速给他们一一上了炷香,朝外走去。
    这地方实在太压抑,她感觉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神态自若地越过李长砚朝外走去,背着他的目光,她终是忍不住任由眼泪无声肆虐,一串串砸落到地上。
    仰头望着碧蓝色天空的尽头,是一个个空间裂缝,将灵气吸食,送来让人厌恶的黑色不明物质,杜问夏目光渺远,似是望向了看不到的天外。
    整个世界一如破碎的琉璃制品,在继续缓慢地崩坏,所有人都安之若素,却不知危机已在眼前。
    *
    “你说你要下山?”虽说有些诧异,但并不意外,杜问夏并没有阻止,只是默默表示了支持。
    虽说这段时日,修真界乱做一团,魔修横行无忌,又有不少宗门相继沦陷,造成了不少的伤亡。但正是如此,才应当下山救人与水火。
    本来她还打算再教他些东西,再放他下山的。不过既然他提前要求了,她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我同你一起。”
    纸上学来终觉浅,有些事或许去见证去体会才能更加深入人心。
    *
    御清观虽说不如旁的一些宗门,统御着周边数座城池。但也因为其门下弟子的济世爱人之心,收获了周边城镇居民的善意。
    在这里,御清观统一的道袍,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缓缓行至最近的一座城池,杜问夏远远便望见了一片黑压压的难民正挤在城外,一个个面容枯槁。
    修真界中也并非所有人都是修真者,其中大半都是修真者的家眷。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便见一个老妇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杜问夏皱了皱眉,连忙上前。
    难民之间是几个御清观的弟子正在救助,杜问夏屈指轻弹,将一粒丹药送入了她的口中,忽得转头对傅江衍道:“阿衍,我教一个咒法可好?”
    虽说她也没少教他咒法,但是很多东西,不遇到便想不起来。眼下刚好就有一个适合此时这情况的。
    心情沉重,被这人世凄苦的百相压抑得心情也沉重,傅江衍点头道了声:“好”。
    这回教的是甘露咒。
    甘露咒乃是道门一个极为常用的咒法,能够挥洒出万千露水,润泽万物,将他们身上的疲惫和伤痕除去。
    从前她便给他用过。
    缓缓掐诀,一字一句地传授,杜问夏手指之间是柔和的光亮。
    清光化为细密的水滴覆盖了整片人群,洗去了他们这些日子以来逃亡奔波的所有疲惫。此时不管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还是与门口守卫发生争执的难民都同一时间停下了动作,惊疑地抬头望天。
    傅江衍甚至能够看到,人群中有人在朝天空叩首。
    “悲夫长夜苦,热恼三涂中。猛火出咽喉。常思饥渴念,一洒甘露水,如热得清凉。二洒法界水,魂神生大罗。三洒慈悲水,润及于一切。”
    这咒语不长,不过十句,可以说是再简单不过,傅江衍只听了一遍便了熟于心。
    然而其施放出来的效果却根本不是其难易可以衡量,望着他们头顶溢出的光点,汇聚成一团明亮的金色,朝仙人的头顶而来,傅江衍知道,这是众生念力汇聚的功德金光。
    “可曾记住了?”
    并未将这点功德放在心上,杜问夏将目光投到傅江衍身上。
    自从他灵根被提升到天阶以后,他的身上便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不是境界层面,而是灵魂层面。
    便是她,有时候都会莫名的心悸。
    “嗯。”
    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杜问夏现在已经被他这惊人天赋打击得逐渐变作了习惯。
    不远处似乎有弟子发现了杜问夏的所在,乐颠颠地跑了过来,身后似乎有一条无形的尾巴在摇。
    本以为他们下山就会稳重些,没想到还是这般的一言难尽,杜问夏忽然很想扭头说不认识他们。
    “太上长老,你也来啦?”语气里满是兴奋,那弟子满眼亮得惊人。
    他可是看到了太上长老刚刚那惊艳至极的甘露咒,那巨大的范围,怎么说也福泽了上万人。若是他施放,能作用在一个人身上就不错了,更不用说效果了。
    点头应了一声,杜问夏忽得想起什么,开口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难民滞留在城外?”
    “此事说来话长。半月前,这周边的城镇上,出现了大批的魔修。他们杀人如麻,他们吸干内力,挖心取血。在魔修手下幸存下来的人,绝大多数都跑到了这里。却是没想到,这城门紧闭,将他们拒之门外,生怕他们带进去不好的东西。”
    一边说一边义愤填膺,那弟子一脸嫉恶如仇,继续道:“可他们已经无处可去。留在这里,还能勉强靠着这流光城的威慑勉强苟活。若是回去,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我曾试图进去和城主府交涉,却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只能在外面贡献点绵薄之力,希望他们能稍微好受些。”
    “此事我来解决,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吧。”并没有直接肯定或者否定什么,杜问夏安抚地抬手给了他们一些丹药灵石作为补给。
    拉着傅江衍朝城门口而去,瞧见一个难民正死缠烂打地纠缠守卫,想要往里闯,杜问夏微微顿了顿步子,迎上了那守卫很是窘迫的目光,听到他说了句:“仙长请。”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么?”流光城杜问夏并非第一次来,在她印象中,流光城的城主是个还算仁义的人,不至于做出这般冷血的事。
    微微正了正神色,这才开口,那守卫似乎不是第一次受到质疑,有些疲倦地开口道:“仙长有所不知,一周前这难民中出现了一些不明人士,在城内引发了巨大的□□。城主为了镇压,眼下还昏迷不醒。出此下策,实属无奈,并非是针对任何人。”
    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微微点头,抬手递过去几百块上品灵石,杜问夏轻轻叹了声道:“给他们准备些帐篷还有饭食。”
    不论如何,难民们本身无罪,不该用旁人的罪过来惩罚他们。
    直奔城主府而去,她的脸上满是凝重。
    魔修已经猖狂到这般田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1三宝香〔存铙钹〕
    淘宝养猫猫让人心力憔悴,一直保持连胜可太难了qaq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守卫确实不曾说慌。
    道路两旁是断壁残垣,杜问夏忍不住皱了皱眉。
    淡淡的魔气还隐隐萦绕,她眯眼循着魔气的方向走去,却是不曾想,竟是一路来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大门紧闭,所有守卫都是一副精神紧绷的状态。
    望见杜问夏和傅江衍一齐前来,守卫连忙把门拦住,无奈地开口道:“仙长请回吧,这是副城主下的令,我们也无可奈何。”
    其实他们也不想做这种事,毕竟流光城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点御清观的恩惠。
    然而这次他是真的没法做主,被骚扰了许多次,他也真是有些心力憔悴了。
    “我是为城主而来,并非是要求放难民进来。”
    面有异色,被这太上长老的身份震了一跳,那守卫连忙退到一边,却又像是受到了什么古怪的控制一样,抽搐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杜问夏就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眼睛血红,满脸是不由自主的痛苦神色,那守卫变了嗓音,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快逃。”
    捏住他的手腕,却是发现他体内被种下了一种古怪的银线蛊,杜问夏没想到,那蛊的主人竟敢就这样让他当街自爆。
    实在不忍心看他就这样惨死在她的面前,杜问夏抿嘴灵力倾泻而出,直接将他体内的蛊虫搅碎。
    同样方法救下了另外一人,杜问夏可以发现那二人一脸劫后余生的神色中带着无尽的茫然。
    他们不知道自己何时被下了蛊么?
    无瑕再听他们这样那样的感激,直接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去,杜问夏一路直奔城主的卧房而去。
    意料之中,流停云已经失去性命多时。杜问夏可以望见,他那表面如玉无瑕的身体下,是浓重的死气。
    魔气还未散去,在这里余余袅袅,她可以料想到,那魔修定然最近才来过这里。
    府里幽暗冷寂,来去的下仆皆是一副麻木的神色,在按部就班地做着平日里机械的操作。
    约莫是看到了杜问夏他们这两个生面孔,他们麻木的表情骤然一变,变得残酷而嗜血,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
    “仙人小心。”一剑荡开,将那群突然发难的人全部击飞出去,傅江衍一脸凝重。
    却是没想到他们像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继续爬起来朝他们攻来,他很是头痛地又是一剑扫出,却是终究没办法直接动手伤了他们的性命。
    只因他看得出来,这些人其实还活着,只是意识被封印,身体被控制了而已。
    “让我来吧。看仔细了,这是定身咒。”
    现场教学,杜问夏指尖翻飞,口中念念有词,很快就将所有人定做了一尊尊雕像。
    作为一个相对偏门但又实用的咒术,杜问夏认为,它是行走人间必备的法宝。
    “副城主现下在何处?”
    终于找了个能沟通的人,杜问夏冷冷开口,眼里的寒意几乎将人杀死。
    哆嗦着开口,那人吓得颤抖连连:“副,副城主在万花楼。”
    万花楼乃是流光城最大的一处烟花之地。许多千秋楼的弟子,在下山之后,便会进入这里,来刷取声名。
    然而杜问夏却是一直不曾亲见过其中的情景。在门口顿住脚步,斜斜望着傅江衍笑了起来,她悠悠开口道:“阿衍是要同我一起进去么?”
    脚步蓦然一顿,傅江衍的面上泛上了一层羞窘的薄红。睫毛微颤,满是不知所措,他连忙开口,似是生怕被误会了什么一样连忙转身立到一旁:“我在门口等你。”
    被他这可爱的反应取悦,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杜问夏往他手里塞了一只风车:“既然如此,我去去就回。”
    仙人的身影如同一阵风掠过,迅速消失在眼前。
    望着手里的风车转得正欢,傅江衍蓦然笑了。
    仙人这是,把他当做小孩子哄了?
    *
    万花楼作为千秋楼之下的一个分舵,乃是媚修的集聚地。
    一进门便是见一修士偎红倚翠,杜问夏忽得很庆幸自己没有把傅江衍带进来,免得带坏了他。
    “这位道长也是来寻乐子的吗?我这里俊美的男修也有不少呢。”
    来接待的这位,或许是万花楼的管事。
    眼波流转中尽是风情,一举一动都让人心痒,楚莲香手里是一把团扇,笑得很是惑人。
    话语间,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身玄衣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