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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脑袋仍有些抽痛,看起来昨夜她醉得还不轻。
卫明枝欲抬手揉揉头,忽而惊觉自己的双手正死死地抱着第三只手——那手洁白修长, 骨节匀称, 好似上品的瓷器,却决然不是女子的。
她顺着怀里的手往外看去。
果不其然是无词。
他趴在她的床榻边上, 似乎在小寐, 纤长的眼睫在他眼下投落了一片鸦青,露出来的耳根被光照得略略发红, 还能看清其上的一颗比芝麻还小的小痣。
莫非昨夜是他送她回来的?
想必是如此,否则他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而且瞧眼下情状, 她昨个儿醉酒后应当缠得他颇狠, 竟然叫他没能离开, 只好囫囵地在她榻旁歇息。
卫明枝思及此,心里涌上点羞愧,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松开无词的手, 把他的手轻轻放置在榻边。
见没把人惊醒,她舒口气, 翻了个身想起来,可宿醉后的脑子和手脚属实不太灵光,竟是一阵发晕发软, 她一个没撑住,脑袋便磕上了硬实的床头,撞出闷沉的“咚”的一声。
“嘶。”
榻边的无词本就睡得浅,这样一番动静自然没能瞒过他。
卫明枝捂着额头眼见榻边之人眼睫一颤,悠悠转醒,那双漂亮幽邃的眼眸因着初醒之故还残留着几丝惺忪,罕见地毫无防备。
她几时见过这样的无词?
平素他都是一副矜冷自持、镇静理智的模样。
但此般神情几息之后便消失不见了,无词很快清醒过来,转瞬了悟眼下情形,他眼眸凝了凝,倾身伸手挪开她捂额的手,瞧见那光洁额头上极为浅淡的红印子,不似有大碍,才罢手道:“怎么如此不小心?”
“刚睡醒,没力气。”
“那就再躺一会儿。”
卫明枝被他扶倒在榻上,见他给她塞好被角欲退,忙不迭抬手拖住他。
无词没法退,只好一手撑着榻,垂眼瞧她:“殿下还有话要说?”
“昨晚是你带我回来的?”
“嗯。”
“可我不是叫你和盼夏回粹雪斋了吗?你怎么还会在太和殿外头?”
他淡淡地看她道:“怕殿下在宴上饮酒,一个人走不回来。”
这人开窍以后真是一日比一日讨人喜欢。卫明枝心里甜滋滋地,手上一个用力便把人拉扯下来,用唇蹭了蹭他脸颊,才附在他耳畔道:“你昨晚肯定没休息好,便与我一道躺一会儿吧。”
他却没动,默然许久,出声拒绝:“殿下尚未出阁,这样做不好。”
她不以为意:“你抱也抱过、亲也亲过,和我一起躺一躺又有什么?不给别人知晓就是了。何况……”她说到这里咳了声,眼珠子慌乱地一转,飞快且小声道,“除了你我也没想过要嫁给别人。”
话毕也不管他听没听清,手脚并用便把人压在身旁的床榻之上,见他乖顺躺好,她才又翻身睡下,把被褥分他一半。
素色的床帐像无暇的青空。
卫明枝闭眼眯了须臾,却没生出一丁点睡意,不由得睁开眼瞥向一旁的人,谁知转过眼去时无词也正好望着她。
两个人相视片刻,俱是安静。
“你,怎么不睡?”她问。
无词慢悠悠地把眸光移向头顶的床帐,“这如何能睡得着?”
真是毕生头一遭,他心想,满目都是姑娘家精致可爱的东西,被褥绣着花儿、枕头也绣着花儿、床幔好似云雾一般层层叠叠,还有混着的香气萦绕鼻端,更有……夜里偶然会入他梦境的姑娘。
卫明枝以为他是认床,睡不习惯,思忖片时道:“那既然我们都睡不着,不如来聊会儿天吧。”
“殿下想聊什么?”
“无词。”
“嗯。”
“你知不知道,昨儿的宴上,我八姊已经和江家大公子定亲了?”
“我知道。”
“我昨日就在想,我父皇既然会把八姊这样许配出去,下一个是不是也会到我?”
无词没回话,反而唤了她一声:“殿下。”
“什么?”
“倘若,”他迟疑很久,方缓缓接着道,“我现在问你愿不愿意嫁与我,你……”
“愿意。”
没要他说完,卫明枝便打断他。
无词的脸慢慢地侧向她,秀美的眼眸里盛着浓到化不开的深黑。他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的眼,似乎在辨认其中的什么。
犹自怕他不相信,卫明枝又坚定道:“我肯定愿意的。”
她其实有点高兴,本来以为照无词的性子,绝没可能这个时候就同她说到这个份上——毕竟前世他可能忍了,至她去时还叫她满心以为他对她无意。
这个人是她两世的执念。
这样想着,她侧身挪了挪,在被子底下拥住他,毫无掩饰地加重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被她拥住的人眸里映着她靠近的影子,忽而他狠狠闭上双眼,再睁开,那里头仅有的一丝犹疑之色已然消弭无踪。
无词回拥住她,手指在她背上来回摩挲着,声音温温沉沉:“殿下亦是。”
亦是?亦是什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他的唇便覆了上来。他吻得分外缱绻,好似捧着一件世间无二的宝贝。
卫明枝自是十分受用的,甚至还寻着机会占了上风。但渐渐地,他好像克制不住了,抵着她后脖子的手都不禁微微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