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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特利有点儿无奈。
他不赞同凯瑟琳逃避的态度,可他也不能毫无顾忌地逼问她内心的想法。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凯瑟琳以为这件事将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时,奈特利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基蒂,你为什么会认为,在我和人结婚之后,我们就无法继续成为朋友?”
这是十分直接的追问了。
凯瑟琳眼睛往四周瞥,四处是空旷的土地,河流的水声混着夏日的虫鸣,葱翠的灌木掩映在不远处。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让她转移注意力的。
凯瑟琳咬了下唇,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她知道她非得回答这个问题不可。
她定了定心神,在心中一边思考着措辞一边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知奈特利。
“我一向都将你看作我最重要的朋友。先生,您知道您对我来说意义绝非寻常,假如没有您的帮助,我或许很难顺利做到这一步。”凯瑟琳理了理自己的思绪,仰着头对奈特利说:“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无法确定这段友谊在你开始自己的生活后还是否依然如故。”
凯瑟琳的担忧很明白。
即便奈特利现在没有要和谁结婚的打算,但他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这放在社会上是十足古怪的新闻。奈特利结婚之后他的注意力必定会转移给他的妻子孩子,作为一个朋友,尤其是一位女性朋友,在加上如今绅士贵族们爱好养情人的风气,很难让别人不以为他们之间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即使她自己能够不在乎流言蜚语,但她绝不愿意教奈特利将来的妻子也有这样的想法。
这是世俗意义上的理由,在凯瑟琳心中,还有一点不能够告知别人,她自己也无法弄得清清楚楚的理由。她没办法用某几个词汇来描绘自己的心情,但她就是潜意识地觉得,似乎只要奈特利和人结了婚,爱上了谁,她就再没办法和他把这段友谊继续下去。
这样荒谬自私的想法凯瑟琳不能够告知任何人。
“基蒂,我珍视我们之间的情谊。”奈特利的声音少见地有些严肃,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某件事产生这样大相径庭的看法。“我有不少的朋友,即使哪一天我和我喜欢的人结了婚,我的朋友依旧是我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基蒂,难道你要说假如你会因为你要和谁结婚,就彻底抛弃你的朋友们吗?”
“这不一样。”凯瑟琳摇了摇头,她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原因,因为她是如此坚信她自己将不会走进一段婚姻。如果她哪天将要和一个人结婚,那一定是她爱得那个人无法自拔。凯瑟琳不认为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
她甚至敢发誓,这时代里许多自持绅士贵族身份的人的品德还比不上她的朋友。她无法忍受靠祖先荣光荫庇,终日游戏作乐的浪荡子弟一辈子。
奈特利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基蒂,我不能探知你内心的所有想法,因此我只能将我的想法告知你。我将你视为我最珍贵的、终身的朋友,我对你的友谊不会因任何事情的变化而受到影响。你所担心着的事未必会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但我肯定,我的朋友是我现在的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凯瑟琳想说你怎么敢这样轻易保证日后的事情呢?但是她马上又忍不住想,像她这样对一份真挚的友谊都保持怀疑,哪里能够配得起他的真诚?
她想了很多话,但最后一句都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地压下了所有激烈的感情。
“我们走的有些远了,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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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的一周,他们都没有见过面。
奈特利上门拜访过一次,凯瑟琳待在房间里修改稿件,避开了他。这本没什么,但当天伊丽莎白恰好在家,她对凯瑟琳和奈特利的“友情”早有所闻,无意中得知他们还曾经是“笔友”,更是感叹上帝赐下的缘分的奇妙,见到他们关系突然冷淡僵硬,忍不住向凯瑟琳追问。
凯瑟琳心下烦恼,她接连写废了好几张稿纸,羽毛笔的墨水在雪白纸张洇开一团,惹得她更加心烦。凯瑟琳撑着下颌坐在窗前发呆,没有收起的羽毛笔滚到桌角,马上就要掉下去。走进来的伊丽莎白捡起凯瑟琳的羽毛笔,将它插回墨水瓶,“基蒂?”
凯瑟琳回头:“莉齐?”
“你好像为什么事情感到苦恼?基蒂?”伊丽莎白打量着她,思索如果自己的猜测成真,应该如何安慰这个小妹妹。
凯瑟琳迟疑了一会,重新拿起羽毛笔在稿纸上写下一行句子,感到心情平静了一些,才对伊丽莎白吐露了一部分那天的事情。
她以为伊丽莎白能给她一些建议,但伊丽莎白听了只是满脸惊讶地看着她。
“基蒂,你真的认为一般的朋友会谈到日后结婚的事情吗?在事情还毫无征兆的时候。”尤其是这对朋友的性别还不同。
“我想你不需要什么建议和劝导,你只是需要更清醒一些。”
伊丽莎白站起身,视线扫过她的手稿,她愉快地对凯瑟琳说:“基蒂,试着写一个不一样的故事吧。”
她走开了。
凯瑟琳坐在桌子前,写废了她这一周以来的第八张稿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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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的思绪围绕着这件事,一周下来依然有些乱糟糟的。她一向聪明的脑袋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好像有些不够用,伊丽莎白那天近乎直白的提醒让她感到更加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