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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瑶倒不介意他还在屋里,自顾自对镜描眉上妆,终归有些好奇,便问“谢使君今日不用早起出门吗?”往常这个时辰,他早没了人影。
谢晗道:“今日臣没有什么要忙的事,想留在别院休沐。”
他的顶头上司渣皇帝远在淮州,管不到他,不像元瑶,每个工作时间都被主管死死盯着,连上卫生间都不敢去太久。
“谢使君近来操劳,的确应该好好休息。”元瑶浅笑着,“谢使君早膳想吃什么,妾去吩咐小厨房准备。”
经历过昨天早上的乌龙,她不放心再把自己做的黑暗料理端给谢晗吃了,万一被他嫌弃可怎么办。
“臣无什么要求,挑娘娘喜欢的做便好。”
得到他的答复,元瑶起身往小厨房去了,至于谢晗,他乐意在塌上睡多久,便睡多久,后天他就得动身去淮州了,接下来一两月都不会见面。
午后,元瑶去西厢房看望冯氏,她的精神头不如昨日,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像是当真病了一般。元氏去问了帮她探脉的郎中,郎中说冯氏并无大碍,喝两剂药便好了。
回洛京的话,自然是要把冯氏带上的,不知她现在的身子经不经得起车马劳顿。
元瑶正想着这事,冯氏向她行礼,“昭容娘娘请回罢,若是奴婢把身上的病气渡给昭容娘娘便不好了。”
她与冯氏本就无什么交情,便没有久留。
回到南院,谢晗正在提笔练字,他的字写得很好看,铁画银钩,笔锋苍劲有力,风骨一如其人。
元瑶默默立在门口看了会儿,直到他临完一页,搁下紫毫笔,望向跟在她身后的音笙,“怎么娘娘过来了,音笙也不知通报一声?”
“是妾特意让音笙不通报,免得打扰了谢使君的好兴致。”元瑶笑着道,“谢使君后日便要去淮州,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谢晗道:“都交给时晔去办了。”
元瑶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她想重提留在桓城的请求,又怕他像昨夜那样无端发怒。
他对那副字不甚满意,将宣纸揉皱,随手丢弃在书案一角,问她:“今日是乞巧节,想出门逛逛吗?”
但凡谢晗提出邀请,元瑶从来就没有拒绝的份。
两人乘车离开别院,往西市去了,行人如织,吆喝声此起彼伏,元瑶好奇地打起帘子,见摊贩上卖的多是笔砚、针线、造型各样的油炸果食,还有一座座精致的泥塑娃娃。[1]
谢晗告诉她:“这是磨喝乐,现如今宫外盛行以此物乞巧。”
元瑶道:“可以下去看看吗?”
谢晗扶她下车,元瑶一路走走逛逛,看得目不暇接,在一个卖磨喝乐的小摊前停下,摊主是一位年轻妇人,怀里抱着小儿,笑容和气,“夫人是和自家相公出来逛夜市吧?有相中的尽管开口,价钱好商量。”
元瑶确实相中其中一座,可她身上没带钱,谢晗解下钱袋,摸出一枚碎银递过去,“够了吗?”
那妇人看傻了眼,忙道:“郎君,几个磨喝乐值不了这么多钱的。”
“不必找了,剩下的都赏给你。”谢晗顿了顿,看向元瑶,“喜欢哪个?”
她指了指最小的那一座,谢晗便把那座磨喝乐拿起来,“还有吗?”
元瑶摇头说没有了,她只喜欢这这一个。
那妇人自是高兴得很,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好话,目送两人离开。
月上黄昏,行人越来越多,谢晗时不时抬手帮她挡开挤过来的人潮,元瑶抱着怀里的磨喝乐,好奇地道:“谢使君,为何满街都在卖这磨喝乐?”
一个普通的泥塑娃娃,莫非还有什么特殊用途?
谢晗温言道:“磨喝乐是妇人们向神灵乞求生子所用。”
元瑶听完满头黑线,怪她没文化,早知道就不买了。
见她神色微变,谢晗忍住笑,又道:“放在屋里做个摆设也不错。”
长街行人太多,谢晗带她往河堤边行去,遇上追逐嬉闹的小孩子,其中一个孩子眼看便要撞到谢晗,元瑶将他牵到自己身边,正要松开时,谢晗忽然握住她的手。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好高难度,元瑶仔细斟酌了一下字词,才道,“谢使君是匡扶江山社稷的功臣,也是妾很钦佩敬慕的男子。”
“是么?”谢晗唇边衔着浅浅弧度。
“千真万确。”为了让他相信自己,元瑶回握他的手,“妾被突厥细作掳走后,谢使君不顾有伤在身,及时赶来相救,妾很感激您。”
谢晗没接话,静默地凝睇她,元瑶心想,难不成因为她演技太烂,骗不过他?
可今天无论如何她都得哄谢晗高兴,好让他点头同意自己留在桓城。
似乎谢晗更喜欢主动一点的女子,于是她止步,侧过身,轻踮脚尖,吻了吻他的下颔,“谢使君明白妾的心意了么?”
夜幕之下,蓦地,一簇烟花腾空绽放。
他漆黑的眼瞳中倒映着她的影子,还有那抹转瞬即逝的绚丽。
元瑶看着他,觉得他好像不是很满意的样子,遂小声说:“谢使君你太高了,得低下头才行。”
谢晗喉结滚了滚,淡淡道:“夜市逛完了,早些回去罢。”
元瑶有些迷茫,莫非她讨好谢晗不成,反而惹他不悦,做了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