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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阿瑀的师叔,这孩子近来时不时提起宫中有位元娘子来了清羽峰修行。”那僧人唇边浮上淡淡笑意,“我与阿瑀的住处甚是幽僻,施主能寻来此处,定是阿瑀告知的。故而我猜想,您应当就是那位元娘子。”
    元瑶听阿瑀说过他这位师叔的法号,合掌还了一礼,“了空大师,打扰您了,妾并无恶意,只是想送些果脯。”
    那僧人温言道:“多谢元娘子的好意,待阿瑀回来后,我将此事转告与他。”
    “既然阿瑀不在,我便不多加叨扰了,了空大师请回罢。”
    走出两步,便被他唤住,那僧人追上她,双手呈来一串小叶紫檀佛珠,“元娘子平素对阿瑀多有照拂,我身无长物,思来想去,只有这串贴身佩戴多年的佛珠勉强还能拿得出手,若元娘子不嫌弃,还请您收下。”
    元瑶没想到他居然这般客气,连连对他道谢。
    了空微微一笑,“希望这串佛珠能庇佑元娘子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说完,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元瑶再度与他道别,沿着来时的路,往小院行去。
    她先回房里取了茶罐抱在手中,佯装匆忙闯进室内,摘下幂篱,抬袖揩了揩额角并不存在的细汗,“抱歉呀,时将军,我那位朋友住得远,让您久等。”
    时晔含笑道:“无事,有劳元娘子了。”
    这会儿音笙与他相对而坐,杏眸低垂,容色沉静。
    她从元瑶手里接过茶罐,将茶叶碾碎,细细过筛一遍,用沸水点茶,先将一盏茶汤奉到元瑶面前,而后才给时晔端了一盏,“时将军,请用。”
    看这情形,元瑶猜想她与时晔大约没有说什么话,不过时晔还会在洛京待上一段时日,不急于这一时。
    坐了一阵,时晔起身道别,说明日还要入宫觐见陛下,不便在清羽峰久留。
    元瑶笑了一笑,“时将军,您下次什么时候来呢?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帮妾捎一份东市的糖蒸酥酪?”
    时晔会意,自是应允下来,再次前来拜访,是在上元节当天。
    恰好那天,元瑶打发音笙下山采买胭脂香粉,又说云珠回了凉州,不放心音笙一个人前去,让时晔与她结伴同行,音笙到底没有拒绝,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去了山下集市。
    送走两人后,元瑶回到房中,取出一个木匣,里面盛放着谢晗寄来的信。他的字很好看,行书笔势刚劲,如有横扫千军万马之势。
    他是马奴出身,自幼没有上过私塾,要练出这样的字并不容易。
    元瑶将信一封一封收好,在九九消寒图上又添一瓣梅花,心中盘算着,等这张九九消寒图画成,他也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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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宫,李太后静跪在佛龛前祷告,冯氏入内,低声禀报说陛下过来请安了。
    李太后将三炷香插入小香炉中,将腕子递给冯氏,由她搀扶着缓缓起身,行到外殿,见赵琛正与殿下一个小宫女调笑。
    那小宫女颇有几分姿色,碍于太后宫中森严规矩,并不敢真的展露笑意,饱满的樱桃唇轻轻抿着,眼角眉梢含羞带怯,自有一番风情。
    李太后轻咳一声,赵琛立时回身向她行礼,“叩请母后安。”
    “侍奉不周,该罚,去殿外杖笞三十。”李太后冷冷瞥了那小宫女一眼,又叹息这个沉迷美色的草包儿子成不了气候。
    杖笞三十下,可不是她们这些肌肤细嫩的宫人能承受得住的,小宫女怯怯地伏跪在地,“奴婢知错了,求太后娘娘饶命。”
    说着,并向赵琛投去求援的目光,可惜方才还在与她有说有笑的皇帝陛下不为所动,漠然地看着她被拖去殿外。
    李太后屏退宫人,单独与他说话,一开口便是训斥,赵琛耐着性子,煎熬着等待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李太后说:“白氏如何了?”
    他及冠三年,膝下尚无所出,李太后自然将白氏腹中这点骨血看得重,若是个皇子,便是庶长子……
    “冷宫不缺吃穿,宫人们不敢怠慢她,朕听御医说,她成日心绪凄迷,生育时恐怕会有些凶险。”
    “让御医好生调理,务必保她腹中的孩子平安生下来。”李太后顿了顿,又道,“长乐虽然搅局,惹出大麻烦,不过念在凌王府送了白氏入宫,为陛下诞育皇嗣,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赵琛连声称是,不愿母亲过多地干涉他后宫的私事,话锋一转,“朕昨日收到谢晗的奏疏,他已陆续搜集到到冀州刺史贺恒欺压百姓搜刮民脂的罪证,再过十数天便能回京。”
    “贺恒年逾五旬,历经三朝,私下笼络朝臣,经营多年,朝中多的是愿意保他的人。”李太后风眸中透露出一丝算计,“相反,谢晗乃是后起之秀,他在朝中并无根基,让他去冀州调查,必定会惹怒贺恒,到时指不定有一出精彩大戏。”
    她不放心赵琛的行事,叮嘱道:“到那时,等他们在朝堂上争执起来,你不要过早出面。若谢晗问起,你便只说贺恒是三朝重臣,甚得宣德帝与先帝器重,不敢轻易动他。”
    “贺恒必死无疑,临死之前还能为朕与母后所用,是他的福气。”赵琛带着讥笑,“朕怕他与谢晗撕咬不起来,索性添了一把柴。”
    李太后望着他,“琛儿,你做了什么?”
    赵琛把玩大拇指上的那枚青铜扳指,漫不经心地道:“母后只等着看戏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