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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引起怀疑,需要让音笙继续留在清羽峰。这段时日,陛下想必不会来清羽峰,若有宫中使者意外来访,只说我正在病中,不便见客。若事情败落,我回京后自会揽下一切罪责,是我私自离开,与音笙无半点干系。”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去冀州,只是觉得,他为我做过这么多事,我总得为他做一件事。”
“如果您愿意帮我的话,我向您保证,必定不会给您添乱。”
过了良久,才等来时晔的答复,“元娘子,您当真决定好了吗?”
水葱似的纤细玉指温柔地摩挲绛色流苏,她答道:“时将军,我决定好了。”
晚照一寸一寸移到屋内,时晔抱拳,对她行了一个军礼。
日落时分,时晔乘马车离开清羽峰。
因此次前去冀州乃是机密行动,元瑶换做男子装扮,照顾到她不会骑马,时晔还特意吩咐同行的近卫给她准备一辆马车。
星月兼程赶路,第二天黄昏,马车终于停在城内一间小酒肆门口,元瑶撩开车帘,有些不解地道:“既然已经到了冀州,我们不直接去寻找宣平侯吗?”
那近卫抱拳道:“请元娘子下车。”
她心中虽然困惑,不过当初答应时晔,一切都听从他的安排,便乖顺地下了马车,与同行的三名近卫进入酒肆。
店内,正在用饭的零星几位食客听闻动静,抬头朝门口忘过来,只见四位男子走了进来,其中三人身高七尺,都佩着横刀。另外一位身量矮小,做文人打扮,生得甚是清俊。
有胆大者与同伴窃窃私语,不怀好意的目光在那男子身上流连逡巡,还未开口搭话,便见为首之人将手按在刀柄上,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原是富家公子出游,有意闹出个大排面,那食客心中嘀咕道,重又埋头喝酒吃饭。
那近卫对她道:“请公子去二楼雅间用膳,我等在楼下候着。”
元瑶随店小二上了楼,进入雅间落座,不一会儿,便有婢女将饭菜送来。
赶路的这一日一夜,她只吃了点烙饼充饥,这顿晚膳不啻于珍馐美味,待她放下竹著,店小二又进来送上一壶泡好的花茶。
元瑶感叹,这酒肆虽然看起来又破又小,服务挺周道。
她为自己斟了一盏差,端到唇边,还未来得及轻啜一口,忽传来推门声。
那黑衣男子向她行来,唇边笑意清浅,“饭菜还可口吗?”
元瑶屏住呼吸,将茶盏搁在食案上,素手微微发颤。
谢晗与她相对而坐,神色似有些无奈,“小六他当真是胡闹,竟然把你送来冀州。”
她对他笑了一笑,“谢侯爷,你平安无虞便好。”
而后鼻头发酸,泫然欲泣:“我以为你出了事,他们都说……”
“我不会有事的。”谢晗笃定地道,“瑶瑶,你也一样。”
元瑶将泪意忍了回去,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到他面前的小案上,“送给你的。”
谢晗打开两重锦帕,见到那枚绛色剑穗,玉珠上刻了他的字,行之。
“来冀州,就是为了送出这个?”
当然不止是为了这个,元瑶怔怔地看着他,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人不能太贪心,比起元小娘子,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谢晗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莫要发愣了,随我走罢。”
难得见到他这般愉悦地与她调笑,元瑶歪了歪头,“好,你带我走。”
谢晗取出□□戴上,而后,握住她柔夷般的素手,与她一同下楼。
途径大堂时,先前那个轻佻的食客还未离开,觑见两人举止亲密,双手相扣,心里生出一阵感叹,这位清隽风流的富家公子哥竟有断袖之癖,居然找了一个面貌平平无奇的普通男子当相好。
顾及元瑶不会骑马,谢晗便将马拴在小酒肆,与她一同坐车。
马车驶出城后,往北行了七八里地,道旁人烟渐少,在一座半旧的院子前停下。
总计两间瓦房,元瑶住东边这间,谢晗与近卫们住另一间房。
她坐了一天马车,浑身上下无不疲乏,想泡个热水澡,便问谢晗有没有多余的衣裳,可以借她一身。
他很快将干净衣裳送了过来,元瑶沐浴后换上,发觉裤腿拖地,只好把衣袖和裤腿卷起,各自叠了两叠,模样不免有点儿滑稽。
她用木簪将长发固定住,打开门,想请近卫帮忙把浴桶抬出去,见谢晗抱剑立在院子里。
“方便吗?”他的神色似有些犹豫,“有些话,想对你说。”
元瑶点头,待他进来后,不忘将门掩上。
谢晗寻了条长凳坐下,却不知应如何开口,修长的手指搭在桌沿轻扣。
元瑶笑了一笑,主动打破沉默,“是想说关于陛下的事吗?”
“你如何得知?”
“我猜的。”元瑶望着他漆黑的眼眸,“想害你的人,无外乎那么两位。”
“贺恒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不至于要明目张胆地对你下手,思来想去,只有宫中那位,才会有这般心思对付你,然后嫁祸他人。”
她会猜出此事,在他意料之中,可接下来要说的话,才真正令他感到一丝不安。
“如果有朝一日,我与他水火不容。”谢晗沉声道,“到那时,你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