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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想来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见那小宫女的。
    耽误了一会儿功夫,今科进士们终于到达长安左门,也是御街夸官开始的地方。
    那长安左门在皇宫的东北角,因为历年殿试后都在此悬挂金榜,所以又被称为龙门。即鲤鱼跃龙门之意。鲤鱼自然指的就是一众新科进士了。
    彼时,长安左门披红挂彩,仪仗都已筹备齐全。
    游街夸官是三年一度的盛会,早有无数爱热闹的百姓早早挤在了这边,等着看今科状元郎。
    礼部官员将金榜悬挂,一甲的三人也身披大红绸,帽插宫花,骑上了游街的高头大马。至于其他进士依旧是步行跟随。
    作为状元的左玟理所应当地在众进士之首。她的前面则由差役鸣锣开道,扛着“状元及第”“连中三元”的牌子旗帜,走在前方。
    但听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长安街万人空巷。
    在无数年轻少女拿着香花锦囊的翘首以盼之中,新科状元与进士的队列,整装出发。
    “啊啊啊快看——那是状元郎!”
    第86章 打马游街
    就在左玟忙着要走上长安街开始游街之时,左状元的朋友们也没有闲着,在左玟不知道的情况下,纷纷来到了现场。
    大相国寺——
    小沙弥圆明因为那日被人打扰了佛子,本要受罚挑水,幸得优昙求情。发觉佛子并没有那么难以接触,也是为了感谢优昙求情,便时常到优昙闭关的塔内打扫。
    这一日他早早就来了,一边擦着烛台,一边道,“听说今日有新进士游街夸官,好不热闹。觉尘师傅说我做完了功课下午可以跟着师兄们去看看。今天就不能陪佛子很久了。”
    圆明大多时候都是自言自语,优昙不会经常回他,但也从来没有让他别说话。
    但今日这话说完,优昙却是睁开了眼。语声微涩,
    “今日是新进士游街之日?”
    “是啊!”小沙弥圆明没想到优昙会接话,高兴地跑到他身旁,问,“佛子也要去看看吗?我三年前看过一次,特别热闹呢。”
    闻言,年轻的僧人摇了摇头,再次闭上眼。
    圆明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劝说。师傅们说过,佛子是生来就要做佛的,跟他们不同。他脑子愚钝,还不知道要修多少世呢。
    等到圆明打扫完要离开之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阿弥陀佛。”
    小沙弥回过头,好奇地瞧了一眼,便诧异问,“佛子?您要出去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柔的,几乎融化在喉头的“嗯”。
    ——
    挨着长安左门的街头,李垣、郁荼等家人书童挤在人群中,焦急不安的等待。
    “玟弟,哎玟弟可千万别出什么问题。”
    “不会的,恩公……是状元?”
    …………
    长安街头,一家酒楼中。
    妙着、小七、颜如玉,还有小倩青行灯猫猫等,一众妖精女郎们都在厢房里,关着房门,气氛低迷。
    受不住这等沉默,小七咬了下唇,问到,“你们说……左郎君会考第几?”
    颜如玉轻叹,“郁荼传话说左郎殿试时似是触怒了圣颜,只怕……”
    妙真重重一敲桌面,丰润的面容尽是肃穆,道是,“不论旁人怎么评判,左郎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不会改变。”
    众女皆赞同,“我们也是。”
    说话间,便听得外面喧声震天。
    “状元郎出来了——”
    屋内,无人动弹。
    小倩抿了抿嘴角,弱弱提议,“要不,咱们还是看看?殿试不会刷人,看一眼左郎也好啊。”
    青行灯表示赞同,“我好想看,游街只有一次……左郎君肯定是,最好看的一个。”
    这话打动了其他女郎,众女面面相觑,却依旧无人动弹。
    最后还是没动过心只爱吃食的白猫火腿看不下去她们的样子,变成少年模样去推开了窗。
    “你们不看,我是要看的喵——喵?”
    “怎么了?”
    “那那那,那个骑马的好像是左郎君——”
    “什么?你让开,让我瞧瞧!”
    ────────
    年少初登第,皇都得意回。
    都人争看状元出,九衢车马何煌煌。
    长安街头人声鼎沸,街两旁围得水泄不通。所有酒楼店铺窗门大开,楼上楼下街里街外,人头攒动,翘首以盼。如同过节一般热闹。
    不论贫富贵贱、男女老幼。甚至连那平素大门不出的年轻姑娘、闺阁小姐,今日也都走出了家门来围观状元游街。
    锣鼓震天,鞭炮齐鸣。靓丽的仪仗从东门缓缓而来。
    那身穿大红袍,脚跨金鞍红鬃马的状元郎,刚一踏上长安街,就如同在烧得沸腾的油锅里滴了一滴水,整条街都轰动沸腾了起来。
    “快看状元郎——状元郎来了!”
    听见状元郎来了的消息,街上的人都踮起脚昂着脖子,一看到那骑马的状元郎,便迫不及待地欢呼招手,大声议论起来。
    “今年的状元好年轻啊!”
    “年轻的多了去,长得这么俊俏的还是头一遭见。”
    人群中,李垣和李管家惊喜万分,“状元!玟弟竟是状元!”
    “大喜啊——快快回去,之前怕表少爷伤心没有好好置办酒宴仪礼,得赶紧在表少爷回去之前办好。”
    “郁荼,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那肤色苍白的少年痴痴凝望着状元,目光不肯移开片刻。跟着状元仪仗的行进在人群中穿梭而去。
    李垣等见此,也不强求,自抓紧时间回家了。
    随着络绎不绝的感叹声,一个眼尖的少年指着差役扛的牌子,高声喊,“你们快看那牌子,三元及第左玟——”
    “什么?连中三元?这是我大周开国后第二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吧!”
    “左状元真是文曲星下凡啊!”
    在一众惊叹声中,却有一老者突然出声,呜呜咽咽,一下子吸引了周围几人的注意。
    见其须发花白,黑黝的皱巴巴的老脸。穿着一身布衣。捂着半边脸,佝偻着腰,望着进士们的队列,激动得热泪盈眶。
    “老夫有生之年竟能看到三元及第,呜呜呜虽然老夫屡试不第,能见一回三元及第也不虚此生了……”
    旁边的一中年书生为之侧目,用惊叹的口吻盛赞道,“老先生好豁达的心态!末学今次落第,本来遗憾不已。一听您的话才知自己太过狭隘了。”
    老者看着这夸赞他的中年举子,含着泪的老脸咧嘴一笑,如同遇到人生知己至交好友。
    刚要说话,却被不远处另一少年冷笑着揭穿道,
    “燕老将军又出来骗外乡人。您老在北境抗戎数十年,五十七岁了回京休养,说要弃武从文考科举。结果考了三回不中,圣上还专门给了您一个名誉状元的头衔。当然不虚此生啦!”
    那老者闻言把遮住脸的手放下来,作出一脸震惊的表情,“老夫遮着脸你都认得出来?”
    说话那少年呵呵一笑,“不才去年被您骗过一次,老将军这么快就忘了我了?”
    燕老将军:……
    老头嘴角一抽,“不记得不记得。老夫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记不清楚。你可别瞎碰瓷!”
    而后感叹道一句,“少年人记性就是好。过一年了还记得这么清楚。”
    少年:……被骗过能记得不清楚吗!
    说话间,老者直起先前佝偻的腰背,站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比旁边的人都要高出一个头。再看他,精神健硕,目光炯炯,自有一番威严气度。哪里还有之前的畏缩颓废?
    再看那中年举子和揭穿他的少年,嘿嘿一笑,“年轻人就是要多受磋磨,心态好了才能堪当大任。不用谢老夫了。”
    中年举子、少年:……好气哦但是打不过他。
    没有再理会这两个被自己骗过的年轻人,燕老将军却是看着骑马走过去的状元郎,摸着下颔花白的胡须感叹,
    “可惜了老夫无儿无女。不然要是有个孙女,把这左小状元绑回去生个漂亮的小重孙也不错。
    啧啧,好一颗水灵灵大白菜,又要便宜那群老狗啰。”
    说着,背着手,满面遗憾地退出了热烈的人群。
    此处的动静只在极小的范围内,别处还是沉浸在状元游街的风采中的。
    有那楼上的小姐闺秀,在看清状元郎面容的一瞬间,激动地忘却了所有的礼节端庄仪态,挥舞着手中的帕子、香囊,发出尖叫娇呼。
    “好俊的状元——”
    “从未见过这般俊俏的郎君!”
    无数大姑娘小媳妇,嫁没嫁人的,都激动得掷出了自己的手帕香囊,还有提前备好的香花,皆投向最前方的状元郎。
    一个粉红的绣着鸳鸯的香囊飘飘忽忽,在漫天花雨中砸到了左玟的帽檐。
    左玟往那侧边的楼上看去,便瞧见一排年轻秀美的姑娘挥舞着柔荑,好几个捧心后仰,满面潮红。
    “状元郎——啊啊啊状元郎看我了!”
    “你滚开啊,状元郎看的明明是我!”
    左玟:……
    诗曰: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