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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开小厮衣襟,颓然地跌坐在地。
柳馨儿扑过去,惊慌地抱住他。
若是换做以往,李卓然必然心疼不已,少不得又哄又劝,可这会儿他大概是被太夫人尸体失踪一事打击狠了,面对哭的梨花带雨的娇妻,他反常的没有去安慰,甚至还用满含怨怼的眼神看着柳馨儿。
柳馨儿被他这样的眼神惊住了,小脸雪白,颤声唤道:“哥哥……”
这声“哥哥”像道惊雷,砸在李卓然身上,李卓然瞬间惊醒了,再看看柳馨惊慌不已的样子,他彻底回神,忙轻抚柳馨儿脊背,连声道:“没事没事,馨儿别怕,没事的……”
柳馨儿哭的更凶了。
阿满心知一时半刻这两人是消停不了的,遂将视线从二人身上收回,看看老仆,再看看小厮,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老仆身上。
她道:“老伯,太夫人她……是何时过世的?”
老仆还在抹泪,闻言,回道:“太夫人是两个月前没了的。”
两个月前就过世了,尸体却一直不下葬……也是,乌游县出了个吞尸怪,这种情形下,李卓然必然不敢将他母亲的尸首拉出去下葬。
果然,就听老仆道:“自打咱县出了那个吞尸怪后,很多家里有人过世的,都不敢拉出去下葬,就算下葬,也都是悄悄挖个坑埋了,连个坟头都不敢立,就怕被那吞尸怪发现了。”
老仆抹泪,道:“老爷不忍心让太夫人住在一个连坟头都没有的小土坑里,况且就算是住小土坑里,也不见得就能躲过一劫,所以老爷就建了个石室,又打造了口冰棺……”
在太夫人尸体没有被盗之前,这件事还算是秘密,如今太夫人尸体被盗了,也就不能再算秘密了。
再加上老仆又寄希望与阿满和九思两人身上,希望这两人能早点抓到那可恶的吞尸怪,因此也就没再保留,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末了,又道:“太老爷走的那会儿,老爷才十岁,同族的人见他们娘俩孤儿寡母没有依仗,就都涌上门来抢夺家产,连太夫人娘家人都找上门了,太夫人就带领家仆守在门口,谁来打谁,连娘家人都打,太夫人就是靠着这六亲不认的彪悍作风,这才震慑住了那帮心怀叵测的亲戚们。”
“震慑住那些亲戚们后,太夫人就一边接手打理李家生意,一边教导小少爷。一个女人家,活的比男人还辛苦。好不容易熬到小少爷长大成人可以独挡一面了,可太夫人还没享到儿孙福,就染病走了,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情……”
老仆说着说着,再次老泪横流。
他是太夫人娘家陪嫁过来的小厮,从一个毛头小子,到现在白发苍苍,与太夫人名为主仆,实际上却也跟家人无疑了。
如今比他年轻十来岁的太夫人先他一步走了不说,死后不但不能入土为安不说,如今更是连尸首都保不住……老仆越想越伤心,坐在地上放声恸哭。
这边,阿满与九思对视一眼,心中一个疑团终于破开了一个。
李卓然母亲去世后,他因为吞尸怪的原因,不敢将母亲下葬,所以就特意在家中为母亲建造了一个石室。
他又时常去石室中探望母亲,而且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时日久了,所以身上就难免会沾染上尸气。
刚好证明了吞尸怪跟李卓然没有关系。
虎毒不食子。同理,身为人子,还是相依为命的一对母子,李卓然不可能丧心病狂的对其母亲下手。否则其母一死,直接拉出去下葬就是了,又怎会费心费力的单独为其建造一间石室存放尸体。
然而关于李卓然身上携带尸气的疑团虽然解开了,可却又有更多的疑团浮了上来。
比如,李老夫人尸体被盗,李卓然却还没忘记去问小六的尸体是什么时辰不见的。
阿满并不认为李卓然能无私到把一个小厮看的比其母亲还重要。
又比如,在得知李老夫人尸体被盗时,李卓然下意识地朝西南方向望了一眼。
可刚才那老仆说了,存放李老夫人尸体的石室建在院子最底部的东跨院,所以李卓然下意识的一瞥应该是东方,而不是与之相反的西方。
再比如,一向宠妻入骨的李卓然,刚才却用满含怨怼的眼神望着柳馨儿。
那眼神让阿满觉得,李卓然好像将李老夫人尸体被盗一事怪罪在了柳馨儿身上。
还有柳馨儿,一个快三十岁的妇人,面容却还鲜嫩的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连心智都简单纯粹至极,丝毫没有这个年龄的妇人该有的成熟和稳重……
一个疑团的破开换来的是更多疑团的成形,阿满揉了揉眉心,想了想,问李卓然:“李老爷,可不可以带我们去石室看一下?”
亲自到现场走一遍,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李卓然闻言,没有立即作答,双眉拧成了两团黑疙瘩,反倒是柳馨儿连声道:“可以可以!”说着就要起身亲自领他们过去。
李卓然身躯一僵,忙下意识拽住她:“馨儿!”看着妻子的眼神中露出惊恐。
这反应落在阿满和九思眼中,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又添新疑团——
李卓然在害怕什么?
柳馨儿一如既往的心思简单,握住李卓然,安慰道:“没事,我不怕的,那是母亲住的地方。母亲那么疼我,我早就该去看看她老人家的,可你却担心我吓着,一直不肯让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