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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节

      张泰宁骑马路过丢了一个钱袋子给他们。“去买点吃的吧。”
    几个老兵忙叩头感谢,立即热泪盈眶。
    张泰宁长叹一口气,带上那一箱银子又去拉下老脸求粮。
    开春与高州一河之隔的岑州百姓正在忙着春耕,行商们来来往往,到了赶集的日子城里更是人潮拥挤。
    “张将军,贵人有请。”刘记商行的掌柜见了张泰宁便立即低语。
    能被刘记商行称为贵人的人,张泰宁不敢怠慢。“烦请带路。”
    “不敢,张将军这边请。”掌柜抱拳还礼。
    自从庆军兵败如山倒,庆王命令他们一退再退,当年那满身傲骨的将军,如今也不得不弯下腰杆。
    随行的赵午光面露痛苦,但他很快便敛起了神色忙跟上去。
    刘记商行的二楼有雅间,七八名侍卫守在门外,见了张泰宁便主动为他开门。
    “汉王!”张泰宁整个一愣。
    刘湛一身便衣坐在首座,手里捏着宋凤林的白玉折扇把玩,表情似笑非笑。“张将军,别来无恙?”
    回过神来张泰宁忙偕同赵午光入内给刘湛行礼。“末将见过汉王。”
    “不必多礼,坐吧。”刘湛用折扇点了点。
    “谢汉王。”
    两人一落座,立即有侍卫端了茶进来。
    张泰宁和赵午光何等敏锐,很显然刘湛专程在这里等着他们,至于是何用意,刘湛不说破他们也不敢问。
    “实不相瞒。”刘湛捏着手中的折扇开开合合,看似漫不经心的道。“本王打算出兵二十万夺下高州。”
    一时两人大惊。
    刘湛不动如山的继续道:“一国不容二王,庆王执意保留王爵,本王也是逼不得已。”
    城中大部分百姓已经断粮了,军中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可即便是这样,庆王依然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
    他对这王爵的执着甚至不惜用全城百姓的命去换。
    张泰宁一张粗粝的脸黑红黑红,实在是气得狠了。
    那边赵午光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难怪庆王一回来就拿出了压箱底的银钱,这是想瞒着他们得过且过了。
    “张将军麾下的士兵,无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就这样给庆王陪葬着实可惜了。”刘湛勾唇一笑,说出来的话带着摄人的魔力。
    “本王还打算待庆王降汉之后,让张将军继续率领你的部下为汉中百姓复仇。”
    张泰宁满目震惊。
    就连赵午光也是一脸的惊讶。
    所以,刘湛不打算解散庆军而是给张泰宁继续带兵?这真是两人都没有想过的意外惊喜。
    “张将军考虑考虑?”刘湛又是一笑。
    聪明人之间说话不需要挑明,刘湛的潜台词即便张泰宁听不出来,赵午光绝对听明白了。
    高州城守军满打满算不足十万人,且饥一顿饱一顿,士兵们面黄肌瘦,能熬过冬季已经不易,哪里还有力气作战。
    若是汉军围城,此战高州必败。
    “张将军!”赵午光追着张泰宁。
    此行汉王慷慨的给予了粮食,两人带回来粮食,士兵们都欢呼着等伙夫烹煮,唯有张泰宁脸色晦暗不明。
    进了营帐赵午光扑通跪下。“将军,您为了庆王赴死值得吗?”
    陈志山张广胜两位副将不知事情前后,吓得愣住。
    “您看看咱们手下的士兵,吃都吃不饱如何退敌?上了战场就是送死。”
    此时此刻赵午光也顾不得当说不当说。“庆王是因为舍不得这王爵方不降汉,他下不了决心,我们来给他拿主意!”
    张泰宁一把坐下,只觉得脑子里天人交战头痛欲裂。
    “汉王这是给您递了橄榄枝,能保全职位又能保全麾下将士,将军!这有什么可犹豫的?”赵午光急得挠心。
    这会陈志山张广胜两位副将也听明白了,这可是大好的出路!
    “我来当这个坏人,我把庆王一刀结了,这事我来扛。”张广胜立即站出来。
    赵午光跪着扶住张泰宁的膝盖。“将军,你想想将士们,想想高州城的百姓!”
    此时张泰宁正面临一个痛苦的抉择,为了大义灭主还是忠于旧主。
    经过一番挣扎,最终张泰宁还是选择了前者。
    若是拖到汉军攻城,他和他的部将就是俘虏,如今替汉王拿下高州还能博得一席之地。
    他不为自己谋划也要为部将谋划,像赵午光与汉王有旧怨,他还得替赵午光向汉王求情。
    张泰宁最终点头答应。
    以免夜长梦多,当天夜里张广胜赵午光带兵围了庆王一族落脚的府邸。
    两人的本意是只杀庆王,却不想士兵积愤已久,一整个冬季靠吃树皮吃树根熬过来,他们已经被恨意蒙蔽了心志。
    听到动静越来越多的士兵自发冲入庆王府打砸泄愤,直到天光大亮,庆王临时府邸里的动乱才逐渐平息。
    张泰宁由始至终都没有露面,也不知道士兵失去控制,当他收到消息赶往庆王府,眼前满目疮痍。
    最终庆王一族无一活口,张泰宁下令给旧主收尸,合族葬在城外。
    高州的乱象终于告一段落。
    第127章 帝京沦陷
    “大丞相!你怎么才带了这么点人来?”沛州知州看着跟在沛公离身边稀稀落落的队伍,一时只觉得五雷轰顶。
    沛公离面色沉郁。“本相还能替沛州寻来三万人已经不错了。”
    他不欲多说沉着脸进入沛州。
    “西戎可是有数十万大军!”沛州知州悲呛。
    沛公离心情正糟糕,他不想理会沛州知州,梁天子逼他到前线抗敌,他也没有退路,若是还有别的办法,他也不至于只带三万人来。
    进了城,沛公离便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出,谁来都不见。
    此战沛州决计守不住,他若弃城逃跑回到帝京就是死路一条,他若坚守也是死路一条。
    想想自己如何从家族庶子走到现在的权势地位,他怎么甘心就此化为乌有!
    当天夜里,趁着夜色一辆马车奔出了沛州城,在天光初亮时来到西戎大营外。
    “可汗,一个自称大梁丞相的使者求见。”
    王账里的酒桌还没撤下,满地的狼藉里散乱着酒瓶子软垫破布一样的衣服。
    西戎王推开身上的美人坐起来,棕色的头发扎成了辫子,一双眼睛却是碧绿色,瞧着不像西戎血统也不像鲜卑血统。
    “带他进来。”西戎王拿起桌上的酒瓶子又斟满一碗酒。
    当沛公离踏进王账差点没当场吐出来,这熏眼的酒气倒是其次,满屋子的腥气臭不可闻。
    “拜见西戎王。”沛公离忍住反胃行礼。
    西戎王用胡语说了一句话,幽绿的眼瞳赤裸裸的上下打量。
    “敢问西戎王,可有翻译的大臣?”沛公离完全听不懂。
    他此番前来见西戎王,一是为了投诚,二是为了献出执掌天下的计策,沛公离相信西戎王听了必定会重用自己。
    这时西戎王朝他招手。
    王账中只点了一盏油灯,幽幽暗暗恍恍惚惚。
    沛公离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地上竟是躺着一具僵直的尸体。
    那尸体面容扭曲可怖,浑身青紫赤裸。
    “啊啊啊!”沛公离吓得往后跌坐地上。
    “哈哈哈哈!”西戎王似乎被沛公离胆小的模样取乐了,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一把提起沛公离往里走。
    这时沛公离才看到王账里这样的尸体还有五六具!全是被虐杀的!
    传言西戎王酗酒成瘾残暴无比,每夜必杀歌姬侍从数人,小妾侍女也不能幸免,因此西戎王至今仍无一儿半女。
    之前沛公离觉得这都是百姓杜撰出来抹黑的话,此时此刻,他只有深深的后悔和满目的绝望。
    西戎王根本不听他说话,也不管他是谁,把人拖到榻上就撕衣服。
    王账外的侍卫面不改色,他们早就习惯了,很快王账里的呼救声就会被惨叫声取代,直到没了动静只余下西戎王哼哧哼哧的粗喘。
    沛公离以为自己投诚会被以礼相待,然则他没有了解清楚西戎王这个人。
    这是一头野兽,他攻城略地,他伺机而动,全是出于野兽杀戮的本能。
    那些所谓的天下大计在他眼里都是狗屁。
    晚上享乐,白天杀人,这便是西戎王。
    于沛州城而言,大丞相失踪了,很快有守门的士兵说出来,昨夜大丞相连夜出城再没有回来。
    大丞相临阵脱逃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满城哗然。
    沛州百姓争相逃出城,大丞相都逃了,他们还留下来等死吗?
    沛州知州紧急下令封城,没来得及出城的百姓全拥挤在四处城门,整个沛州城乱成一锅粥。
    “知州大人,沛州已经没救了,让百姓走吧。”师爷面色戚戚。
    沛州知州整个颓然。
    就在当天西戎大军进入沛州地界,西戎前锋骑兵也极快的速度杀到沛州城下。
    彼时沛州城门洞开,百姓蜂拥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