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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郎……”纳兰玉俯下身,轻轻唤他。
“嗯?”宗懿抬头,目光有些涣散,脸颊也微微泛红。
纳兰玉一愣,抬手按上他的额头,入手滚烫。
纳兰玉大惊,赶忙把宗懿送到自己的床上,用一块毯把宗懿包襁褓似的包了,再招来宫人,热水烧起,唤来太医,把脉开药。炉灶上,汤罐子架起,药汤包儿煎起,整个殊玉宫的宫人们从太阳高照,一直忙活到红霞满天,才终于忙消停了。
纳兰玉还没完事,趁着夜黑风高,她端坐堂中上位,堂下则跪了乌压压一大片宫人。纳兰玉把负责伺候宗懿的嬷嬷、宫娥、小厮、宦吏统统提溜了出来,挨个审讯他们究竟是怎么伺候九殿下的。
堂下的宫人们皆吓得瑟瑟发抖,他们完全想不通,向来对九殿下起居不闻不问的纳兰玉,今天怎么突然就过问起九殿下的事了?不光过问起来,而且看这阵势,分明是不杀一批鸡不罢休的节奏!
很快,这批奴才们发现自己还是错了,纳兰玉不仅杀了鸡,连猴也一勺烩了。
经过一整晚的亲自审讯,纳兰玉把伺候宗懿的两名书僮,二十名宦吏,三十名宫娥统统革职,杀头的杀头,贬黜至浣衣局的去浣衣局。闹得那个水深火热啊,整个皇庭都知道了。
一夜之间,后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九殿下作为纳兰夫人的儿子,是夫人的心头肉,掌中宝。在纳兰玉的手底下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九殿下的手底下犯错,那是要被挫骨扬灰的。
就连宗懿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什么,纳兰玉突然就对他关怀备至起来。
当宗懿在纳兰玉的被窝里醒来的时候,入目一片片花团锦簇,鼻尖芳香四溢,宗懿还以为自己发烧烧死了,这是在天堂。
眼前出现纳兰玉兴奋又疲惫的脸,“九郎你醒了!渴了吧?为娘给你喝水。”
宗懿看见了纳兰玉眼底深重的黑眼圈,立刻明白过来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宗懿垂下了眼,无比愧疚的对纳兰玉说:原本还想替母亲分忧的,可是孩儿没能照顾好自己,反倒让母亲操劳……
听了宗懿的话,纳兰玉淡淡一笑,说道:“这又有什么,有的人,值得我付出,付出了那也是值得的。”
宗懿很感动,以为纳兰玉是为了完颜旻,才对自己这么好,当下便对纳兰玉表示:母亲这么疼孩儿,孩儿一定会孝敬您一辈子的!
纳兰玉再一次拿手指头轻点宗懿的鼻尖。
“臭小子谁要你孝敬,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这一年,宗懿十一岁。
……
直到宗懿十四岁,他才终于明白了从前纳兰玉与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可是懂得了意思的宗懿也很难对纳兰玉做出什么破釜沉舟的反抗,他已经习惯了纳兰玉的爱,就像他习惯了温敦夫人的爱一样。纳兰玉已经把自己成功植入了宗懿的成长轨迹中,作为宗懿的母亲,或宗懿心理上的依靠,不论怎么说,就像儿童时期的宗懿没办法自己断奶一样,少年时代的宗懿就算看明白了这一切,也很难给纳兰玉以任何痛击。
这一年,宗懿刚过十四岁生日。北方草原的深处的女真人,势力已至巅峰。他们赶跑了蒙古人,并开始向更广袤,更富裕的南方,跃跃欲试。
叶赫部与他们的首领海岭王纳兰显文在这过程中,也变得日益强大,纳兰一派与完颜旻的关系,也日趋紧密。
正因如此,纳兰玉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女真民族的第二任大妃。
完颜旻开始日益频繁地招寝纳兰玉,或来殊玉宫留宿。
这一天傍晚,再一次在王庭举办的射箭比赛中斩获头名的宗懿兴冲冲地回到殊玉宫,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纳兰玉,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此时是初春,春寒依旧料峭,寒风吹得紧,纳兰玉的寝殿门口没有人,宗懿也不管,依旧往殿里面冲。
大殿内安静极了,宗懿唤了两声母亲,也没有人回应。
宗懿不以为然,母亲的寝殿他经常来,也不是每一次都让人通禀了的。
宗懿熟门熟路,继续往内室的方向走,才走到内室的门口,他停住了脚——
耳畔传来男人和女人怪异的喘息声,像受刑那么难受,又好像很舒服……
宗懿不谙人事,不知道及时止损,反倒心怀狐疑地继续朝前走。
突然,如遭雷击,宗懿浑身僵硬,伫立在当地再也不能动弹。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正前方的房间里,纳兰玉与完颜旻正赤身纠缠在一起。
雪白和黝黑、柔美与刚健的两具身体疯狂交织,毫无预警地猛烈冲击宗懿的五感六觉。
纳兰玉骑在完颜旻的身上,女人的身体线条如矫健的母马般醉人。翻转腾挪间,她自完颜旻的身上抬起头,正好对上房门口的宗懿。纳兰玉的脸,红艳赛桃花,媚眼如丝,散发出勾魂摄魄的光芒。
宗懿看见纳兰玉冲自己妩媚一笑,那声音是宗懿熟悉的柔腻婉转,低吟浅唱:
“九郎啊……”
第44章 梦魇
完颜旻听见了, 转过头来。
待他看清楚门口立着谁,便抄起一只枕头朝房门口砸过来:
“小兔崽子,看什么看!”完颜旻骂骂咧咧。
宗懿被爹骂, 才突然醒转, 被一个枕头砸到的他,吓得屁滚尿流, 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