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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儿和娇儿在一旁看着,看海岭王妃妙手生花,点石成金,纳兰松月原本有些平庸的脸被那高髻一衬,竟平添了许多优雅和高贵。
娟儿和娇儿看得心痒痒的,好不羡慕,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梳这样美丽的头发呢?
娟儿惊叹道:“松月姐姐真漂亮,怨不得大妃偏心,九哥哥也喜欢。”
娇儿不服气,她认为自己是嫡出,长得也比纳兰松月更好看,为什么这样的好事就轮不上自己呢?她撇撇嘴对纳兰松月说:
“九哥哥府上的十二姨娘是个狐媚子,听说也是个手段狠辣的,姐姐进了九王府,再是有姑母撑腰,也不能掉以轻心,千万要拴住了九哥哥的心才好!”
纳兰松月听到十二姨娘的名字,便有些不高兴。虽然纳兰松月一直认为自己是九哥心中的第一人,海岭王妃也多次与她讲过,说姨娘连妾室都算不得,充其量算个大号一点的丫鬟,松月是王妃,犯不着跟一个大号丫鬟计较。但是十二姨娘比她先进九王府,这件事怎么想都让纳兰松月像吞了苍蝇似的难过。
人就是这样,越缺什么,便越要掩饰什么。纳兰松月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反驳娇儿说:
“休要危言耸听!我与九哥从小青梅竹马,十多年的感情,还比不过她一年的奴婢?你把九哥当什么人了?”
一旁的海岭王妃朝娇儿暗暗瞪了一眼,柔和了声音安慰纳兰松月道:”月儿不必在意,你是主母,身后便是大妃娘娘。你只须记住凡事皆以九王爷为先,立足皆以大妃娘娘为本,便可从容应对了。“
被海岭王妃警告后,娇儿也不敢阴阳怪气了,纳兰松月低声应下,海岭王妃继续给纳兰松月贴头面。
接下来是敷粉、描眉、点唇、着装,一样样精心摆弄后,终于大功告成了。
海岭王妃长长吁了口气,后退两步,眯着眼欣赏自己的杰作。
她很满意,娟儿和娇儿很羡慕,周遭伺候的的丫鬟宫女们都看呆了——
松月郡主那么美丽,那么高贵,像九天仙女下凡,这样的美人,何愁男人不喜欢!
更鼓声陡然响起,唬得纳兰松月一哆嗦,心里跟受惊小鹿似的四下里乱跳。王府管家来报,九王爷的迎亲队伍已经过了高庙,充其量不过半个时辰就到海岭府了,请九王妃与一应随行人等做好出发准备。
娟儿和娇儿一听,手忙脚乱地穿戴起来,大妃娘娘特旨允许她们送纳兰松月进九王府,她们也要去九王府玩呢!
纳兰松月的脑袋被满头的珠钿钗环压得动弹不得,只僵直了脖子,睁大眼睛慌慌张张四下里逡巡:“我爹呢?我爹呢?我还得去拜别爹爹呢!”
海岭王妃压下眼底的不悦,柔和了脸上紧绷的肌肉,笑着对纳兰松月说:“别管你爹了,今天府上有宴请,他八成已经又睡死在哪一只酒坛子边上了。咱们先管自个儿,一会唱礼官见到他,自然会叫你,叫不到你,你也别再寻他了。”
纳兰松月点点头,脸上焦灼之色却未减分毫,她拉着海岭王妃的手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得府门外,隐隐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鼓乐声,管笛萧笙迂回萦绕,徐缓的风也开始轻歌曼舞……
宫女随侍们齐刷刷地跪下,恭请九王妃上花轿。
第56章 王妃
戊夜时分, 九王府里依然灯火辉煌。
绵延数里的王府,三十多座院落,每隔丈把远便支一顶银制的落地大烛台, 高擎着熊熊燃烧的薪烛, 连成一片的烛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焦灼气味,火星哔卟飞溅, 紫烟蒸腾缭绕,燃尽的灰屑布满路径,积起足有寸把厚的烟灰。
可汗最器重的皇子, 大妃最宠爱的义子娶妻,王府的薪烛一定要燃得火旺, 燃至天明,以昭祥瑞。
大妃纳兰玉伫立在九王府二门外的一处阁楼外, 俯瞰那气势恢宏,丛丛簇簇溶噬了半边天的薪火。
大婚典礼已经结束,庞大的筵席都撤了,宫人们一再叩请大妃娘娘回宫歇息,纳兰玉却一拖再拖。
宗懿与纳兰松月的大婚典礼之盛大, 相比纳兰玉自己与完颜旻的大婚典礼,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所有参加典礼的嘉宾及亲朋,都是纳兰玉自己亲自一户一户相请的。典礼上的每一位鼓乐手, 每一个舞娘, 都是纳兰玉一一审核、挑选过来的。
纳兰玉处心积虑、慎密周到地张罗了宗懿的婚典, 除了借助那熊熊薪火为年轻的完颜宗懿助威,也为刚刚入主九王府的侄女纳兰松月助威。
“九郎太野,月儿太柔弱了……”纳兰玉微微蹙起了眉。回想起自己与完颜宗懿那场旷日持久的心理战和口水战,在今晚这个喜庆的时候, 纳兰玉已隐隐为纳兰松月担忧。
就在不久的几个时辰前,纳兰玉执手将纳兰松月送入上房,亲手将一块雪白的锦布铺在那张描龙绣凤的鸳鸯床上,又把一幅大红的垂旒金线云绣罗巾盖在纳兰松月的头上。
那一刻,纳兰玉突然悲从中来,她一个不小心就触碰到了心底的那一块柔软——六年前,也是在自己的寝宫里,就在纳兰玉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她遇到了那个亲手揭开她心上罗巾的大男孩。
纳兰玉差点隐忍不住,但还是忍住了,因为用尽了全力,她的眉间挤出来两道细纹,很久很久,都没有消失。
更鼓的回音氤氲回旋,渐渐地偃息以至听不见。几名宫娥内侍一起上前叩拜,齐声道:“夜已深,请大妃娘娘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