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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懿摇摇头道,“东海战局紧迫,孩儿练兵事多,所以暂时还不能花太多时间陪母亲。”
纳兰玉端着茶杯冷笑,“九郎是觉得我纳兰玉帮不了你什么,所以想另起炉灶了吧。”
说完,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薄胎瓷底叩在白瓷的托盘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宗懿正视进纳兰玉的眼睛,再度摇头,“不是。”
纳兰玉挑眉,看向宗懿那张过分严肃又认真的脸。
半晌,她忍不住笑了,“没事!你是我的儿,该帮的,我纳兰玉自然会帮你,就像昨天,你父汗来我这里,说起明年底就要举办的那场寿宴。我便趁机问他,这次寿宴准备让哪位王爷做主宾……”
宗懿立马来了精神,他端坐的身姿没有任何变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波澜,但自他那双紧盯纳兰玉再不肯挪开的眼睛里,纳兰玉很容易就读出了两个字——
“期待”
完颜旻的生日是在年底,完颜旻每年都会庆生,但明年的庆生宴席注定了与过往的每一次的寿宴都不一样。
完颜旻已经六十了,按女真人的惯例,当一届可汗年满六十,就必须要指定储君了,并在随后的一年里,举办储君册封典礼。
所以,最迟在明年十二的寿宴上,完颜旻就必须要宣布自己选定的储君人选。
当然,六十大寿寿宴那一天,完颜旻不会当场就颁发一个诏书宣布哪个皇子做储君,但是他会选择自己最看重的一个儿子,让自己最喜欢的这个儿子做主宾,替他主持这一场意义非常的寿宴。
所以,谁做完颜旻六十大寿的主宾,关乎着完颜家族这第十五代嫡孙当中,谁可以继承完颜旻皇位的问题!
纳兰玉在最关键的地方卖了一个关子,她停了下来,一脸玩味地看宗懿颈间正暗自滚动的喉结。
宗懿听得心都吊得老高,纳兰玉却又不说了,等了半天,还是等不来纳兰玉的后续报道。宗懿有些急了,他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一脸无奈地唤纳兰玉:“母亲……你别这样……”
纳兰玉乐坏了,捂着肚子咯咯咯咯笑弯了腰。
宗懿无言以对,心里头慌得跟什么似的,他不想再折磨自己了,站起身来与纳兰玉一个抱拳告辞后,竟转过身去就往寝殿的外头走。
“哎哎哎——!”纳兰玉追上去,拉住了宗懿。“你怎么走了?”
“我不听了,母亲,孩儿胆子小,禁不得母亲这样折腾,我还是不听了吧,省得自己难受。”
纳兰玉笑红了脸,抿着嘴儿推着宗懿,把他又重新摁回了小几旁。
“不怕,我儿要对自己有信心!可汗说他尚不能决定,因为他觉得好几个哥儿的军功都亮眼……”说话间纳兰玉拿食指往宗懿的方向虚虚一点:“其中就有你!”
“接着可汗问我觉得哪个哥儿更好。”
宗懿再度盯着纳兰玉不吭气。
“我说臣妾是妇道人家,怎能代替可汗做决定?”
宗懿垂下眼,暗赞纳兰玉一句好情商。
纳兰玉端起茶杯喝下一口茶,继续说道:“可汗听了便把我给夸了一番,顺带把你和骏哥儿都夸奖了一遍。还说,做女真的可汗,皇子们的军功固然很重要,但可汗只有一个人,只能长一个脑袋一双手。看一位哥儿是否能当得起储君的地位,除了这位哥儿本身足够优秀,还得看他身边是不是有那么一群人……”
纳兰玉顿了顿,望着宗懿意味深长地说:“能帮他镇得住江山。”
……
宗懿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他知道纳兰玉的意思,不过跟自己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纳兰玉就告诉了宗懿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实——
无论是臣子、王妃、还是母亲,皇子们都必须要抓住一个除自己父汗之外的,最有含金量的一处“靠山”。孑然一身的孤儿,是永远不可能做得上储君的,孤家寡人只存在于古人的神话中。
宗懿点了点头,对纳兰玉表示自己知道了。
“所以,我的儿。”纳兰玉语重心长道:
“对月儿耐心一点,她是我替你精心挑选出来的九王妃。”
宗懿低着头答:“是,母亲。”
“告诉你的那个十二姨娘,叫她最好收敛一点。我们这儿是女真人家的皇庭,不是她汉人家的后院。”
宗懿的头垂得更低了:“是,母亲。”
“你现在每个月去十二姨娘房里多少次?”纳兰玉开门见山地提点出了她对宗懿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
宗懿一愣,依然老老实实回答了纳兰玉的提问,“一两次。”
“是么?”纳兰玉乜斜着眼睛看宗懿。
“是的,母亲。孩儿不常去她房里,除了最近一直住军营里没时间回府,从前我都是去九王妃房里多一些。”
为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宗懿给给加了一句,“母亲若不信,可以问九王妃。”
纳兰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行了!问什么问,你怎么说,我自然都是信你的,只是有一条今天得跟你说清楚了,宠妾灭妻,天诛地灭,在嫡子没有出生之前,十二姨娘不可以有身孕。”
宗懿没有迟疑,当下便应承了一声“是”。
……
宗懿在殊玉宫陪纳兰玉说了一下午的闲话,期间完颜旻来了,宗懿便陪着完颜旻和纳兰玉一起吃了晚饭,待他出得宫门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