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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郎啊……告诉奶娘,你这是又遇上劫匪了么?”
宗懿躺在软轿里一动不动,两眼放空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听见穆延嬷嬷问自己话,也只勉强哼哼了两声:“没事……”
眼看宗懿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身子重伤了不说这又流血了,穆延嬷嬷心里一酸,难过得眼泪直在眼眶里面打转。
穆延嬷嬷咬牙忍住了,不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她招呼抬轿子的人走快一些,赶快回上房歇着。
“九郎先闭上眼睛休息哈!奶娘这就送你回屋,大夫一会就来!”穆延嬷嬷柔和了嗓子,用哄孩子一般的声音安慰宗懿,要他闭着眼睛睡觉。
宗懿那瞪着眼睛放空的样子太过瘆人,穆延嬷嬷害怕,不喜欢看见这个样子的宗懿。
听见穆延嬷嬷的话,宗懿没有冒头,依旧把自己缩在软轿的里头,怏怏地应了一句:“嗯,奶娘。”
那声音软绵绵的,就像是真的孩子……
大夫很快就来了,在穆延嬷嬷的提醒下,大夫首先解开了宗懿的衣袍。不出意外的看见宗懿胸前一大片红,伤口不知什么时候撕裂了,也没人给他处理,现在又结痂了,一块一块粘在身上像一片片红色的鳞。
陈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抽抽嗒嗒地问宗懿,不过进了一趟宫,回来怎么就这样了?
宗懿本就心烦,听陈潘这样咿咿呀呀地哭,心里更加不舒服,他抬起头来无比厌倦地冲陈潘轻轻说了一句:
“陈姑娘你先出去好吗?现在我心情不好,实在不想被人围着。”
“……”陈潘愕然,哭声也嘎然停止。
自打今年年后陈潘搬进周家院子与宗懿在一起,她就几乎没有见过宗懿笑,然而就在最近,宗懿眼底的郁色,更浓了。
陈潘知道他因为谁而消沉,但是陈潘认为,时间是消除一切痛苦的最佳良药。再难的难题,把他们统统交给时间去处理就好了!
这样想着,陈潘便在心底暗暗地为自己打了一个气,再对宗懿行一个礼,便果断的转身离开——
陈潘不怕宗懿生气,就怕宗懿厌倦了自己。
陈潘不知道宗懿吃过饭没有,便亲自去厨房转悠,想替他安排几样小菜做晚饭。
待得来到厨房,陈潘发现丫鬟婆子们全都躲在耳房说笑的说笑,打牌的打牌。
陈潘不悦,走到耳房的门口大喝一声:“好家伙,这差使可真好办!拿着每月五两的银子,合着你们都是这样办差的?”
陈潘的一声怒吼吓得那丫鬟婆子们如稻草人一般纷纷倒地,大家开始卖力地磕头,一位厨房管事的嬷嬷壮着胆子抬头与陈潘解释:
“陈侧妃,是这样的,因为今天府里就您一个主子,咱这么大一个厨房便只做了侧妃您一个人的菜。咱下人们的饭食都简单,两个素菜一个肉菜外加一碗汤面就完了。所以今天晚上的活特别的少,大家都早早地干完了各自的事,这才聚在一起玩闹一会的……”
陈潘惊讶:“九王妃不在么?中午我还见她来着。”
管事嬷嬷摇摇头答:“不在。听说是海岭府出事了,九王妃下午临时走的,申时都过了怡园的嬷嬷才过来与我们说今晚不用准备九王妃的饭。”
陈潘了然,海岭王府很大,常住人口都有千把来号人,天天都有可能出事。纳兰松月要回家,理由简直可以多到用不过来。
既然府里的人都走了,那么少做点饭食也是可以理解的。陈潘没有再纠结此事,赶忙张罗着后厨挑拣了几样容易克化的小菜,给宗懿准备晚饭。
待陈潘端着饭菜再度回到上房,她看见宗懿一个人坐在窗边的小几旁,看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陈潘轻轻走到宗懿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
窗外只有光秃秃的一堵墙,在夜色中映出灰白色的轮廓。
陈潘轻轻唤他:“九王爷吃点东西吧……”
“不吃。”
“吃一点吧,吃了东西身体才能好得快……”
“本王不吃,拿走!”
“……”陈潘默了默,把声音放得更柔:
“潘儿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醋鱼……”
“我刚才说了,叫你出去!”
“……”陈潘很难受,端着托盘红了眼眶。
宗懿察觉到陈潘的沉默,转过头来看着陈潘的脸对她道歉:“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呆着。”
陈潘抬头望着宗懿,泪眼婆娑,她看见宗懿的脸上很平静,似乎没有再生气了。陈潘张嘴想告诉他,如果九王爷有什么困难或不开心,可以尝试着与潘儿说说,说不定潘儿可以为王爷做一点什么。
可是不等陈潘说出声,宗懿竟然又调转了头继续看窗外那堵墙,再也不理陈潘了。
陈潘有些失望,鼓足了勇气还想安慰他一下,却听得宗懿低沉的声音传来:“陈姑娘你出去。”
那声音平和了许多——平淡无波,却给人以拒人千里的冷漠。
陈潘张着嘴,早已滚到嘴边的话又悄无声息地咽了回去。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宗懿,那个一颦一笑间便能掳杀芳心无数的宗懿不见了,真正的九王爷距离陈潘如此遥远,又如此陌生。
直到今天,陈潘才发现其实自己做错了,错得离谱。
原以为想方设法来到他身边,就可以和他双宿双飞。其实不然,宗懿似乎把他的侧妃位当作了一件商品,就像卖官鬻爵的人,因为陈潘从前的卓著功勋,宗懿便把九王府侧妃的位置卖给了陈潘。陈潘入府,交易双方完颜宗懿和陈潘便钱货两讫,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