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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了眼,抬手拭去唇边的血,眯眼看了看。“像不像那一世染红她白袍子的血呢,玄色?”
“不像。”
“怎么不像?”那唇好像更红了,眼角的弧度似变得细长起来。
“那世她心心念念全是你却死在你手中,那血,她不愿见到。”
“我若知道是她,又怎会下得去手?”
“你为何不知道是她?”
“……不知。”
是的,他不知道。直至现在,他依旧不知。明明就是她,为何又不是她。
时间一晃便是半月,这半月,屋外的人依旧呆在屋外,屋里的人依旧呆在屋里。大雪隔几天下一次,女子隔几天出来扒一次雪,不至于让人活活埋了。屋里的人将柴火添得旺盛,噼里啪啦响,映着女子红彤彤的脸火光闪烁的眼睛。
“年前可愿走?”
“不走。”
“好。”
三道加急文书,隔三日便来一道。内容都是一样的——朝中无相,成何体统。他看了,随手丢在一边,帮着穿白裙子的人折菜。
“怎的穿上白色了?”
“好看不好看?”
“好看。”
女子笑。
又过了大半月,进来送文书的人抬眼瞧了瞧她,欲言又止。
“出去。”男子将他送来的文书丢在一边,闭着眼养神。
官员退下。
“你可在京城娶了公主为妻?”
男子睁眼,“未曾。怎的问这个?”
“那皇上为何如此催你?”
男子笑了,“因为沈云望德才无双,朝中少了他一日都不行。”
女子眯眼笑。
这一捱,便捱到除夕。
京城里带回的烟花确实比小城里买的好看,姹紫嫣红,嘭嘭作响,震得人耳聋。
两个人出了屋站在廊上看满天烟火,椅子上积的雪像有上一日了。
门外驶来一辆马车,普通的靛色帐子,驾马的人“吁——”,就在他们门前停下了。
沈云望失了一瞬的神。清泱去了灶房看蒸的鱼。
“不请人进来坐一坐?”
沈云望愣了愣,“谁?”
“外面的人。”清泱将鱼端出锅,“怕是赶着回家没来得及的。”
“不用。”
“哦。”
“屋外的人呢?”
“谁?”
“椅子上的人。”他帮着人端菜,“不见一日了。”
“不知。”清泱嘀咕,“……怕是被人捉住做蒸鱼了。”
两人一起吃了饭,收拾好了坐在桌边守岁。
清泱累了,坐着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渐渐地趴在桌上,睡着了。身旁的人拿着书看,见她趴下了,取了毯子盖上,依旧坐在一边看书。
“清泱。”有人唤她,她睁眼起身,看见白色的人就在身边,他牵了她,“随我走。”两个人一瞬间就到了河底。
桌上的人还是趴着。
“你今日没被人捉去蒸鱼?”女子怪声怪气。
白色的人笑,“我可是跟你说了的。”
“什么时候?”
“早上。”
“千里传音?”
“嗯。”他取来一件黑色的风衣,裹住了白色的人,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张脸。女子也不问要去哪儿,跟着他走。到了一个结界,他将人裹进怀里,“闭眼。”
感觉身边围着透不过气的压力,那人将她裹在怀中,好像挡了一切可怕的东西。片刻后他将人松开,牵着她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故园无此声
大雪落在人身上,像春天飘的柳絮。前方有家小户人家,屋里亮着灯,有孩子玩闹的嬉戏声。他走过去叩了门,轻声说了什么,那慈眉善目的妇人就让开了道,请他们进去。
“这么大的雪,可累坏了吧?”妇人笑吟吟的牵过女子的手,“赶不及也不要紧,有这份心就行。”
女子不说话,妇人的手有些粗糙,长年累月的洗衣做饭,自然长了茧,磨着她的手,一股温暖干燥的感觉。她瞧了瞧自己的手,原本也是有茧的,不知怎的后来就没有了。
三个人进了里厅,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正在写春联——百世岁月当代好,四季常安家事兴。妇人走过去,解释道:“回娘家省亲的,这几日风雪太大,耽搁了行程,赶不回去了,正好瞧见这边亮了灯,进来借火的……大过年的也不容易,便让他们同我们一起守岁吧……”男子温润的笑:“便听娘子的。”妇人嗔了他一眼。
“你们坐罢,正做着饺子呢,村里粗妇,手脚不细致,若是不嫌弃,等会儿尝尝……”说着便进了左侧的小房。厅里的小孩儿跑过来好奇,两女一男,大的怕是有十二三岁了,小的才四五岁,男孩儿最小,跑过来扯她的披风。
“这是什么?”他问。
十二三岁的女子赶紧过来将他拉开——“休得胡闹!”那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布做的,扯坏了可赔不起。
男孩儿瘪嘴。甩开了手去找二姐玩儿。他二姐正在剪窗花,见他爬上桌,赶紧将剪好的放了,又把小刀,剪子一类尖锐的东西搁远了,嗔道:“尽会惹事,可别拿来玩儿,爹生气了罚你抄《弟子规》……”小孩儿倒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兴致勃勃的玩儿碎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