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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老道问什么事儿,吴天旺告诉肖老道他和槐花从小就订过娃娃亲。肖老道明白了怀孕的丫头就是槐花,给吴天旺出主意要打掉槐花肚子中的孩子。
清晨,一轮朝阳怯怯地在群山的树丛中偷看,虎头湾镇吴赵两家的马车、平板车、独轮车,还有驴驮马拉和肩挑手提的人群,乱哄哄,搅作一团。几百年来,由斗秧歌引起的恩恩怨怨,吴赵两家族人虽在一个镇上住着,却一直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眼下,为了躲避日本鬼子的大屠杀,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一起。一会儿吴家帮赵家推车,一会儿赵家又为吴家牵马,悄然达成默契,处处看到了一种和谐中的驳杂,驳杂中的和谐。
在转移的人群中,吴天旺躺在一辆马车上,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包药。那药是肖老道硬塞给他的,说是找个机会给槐花灌下去。吴天旺有些害怕,肖老道告诉说,那是打胎的药,死不了人,不过肚子里的孩子可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吴天旺长吁了一口气,他睁开眼发现槐花站在自己面前,笑盈盈地说:天旺哥,噢,不对,天旺少爷,腿还疼不?rdquo;
吴天旺见槐花身上背着好多东西,便说:槐花,你背了这么多东西,累不?要不你也坐上来吧!rdquo;
那怎么行?这马车是老爷吩咐给你套的,老爷对你真好!rdquo;
吴天旺尴尬地笑了笑,不由自主地瞅着槐花的肚子。
槐花报以幸福的微笑,一拍肚子说:放心吧,天旺哥,好着呢,啥事没有!rdquo;
吴天旺吓了一跳,他不是怕槐花拍坏了肚子里的孩子,而是怕被人看见,因为在自己坐的马车旁也有一辆马车。马车里,吴若云正看着闭目养神的吴乾坤问:爹hellip;hellip;您跟海猫定的什么锦囊妙计呀?rdquo;
吴乾坤不愿意正面回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dquo;
爹,你现在就告诉我吧。我想知道你们怎么对付小鬼子。rdquo;
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rdquo;吴乾坤问,哎,你打听这个干吗?rdquo;
我打听打听海猫在哪儿,他是跟着咱们吴家的队伍呢,还是在赵家那边hellip;hellip;我一直没看见他,是不是跟着赵家走了!爹,你知道海猫为什么不答应婚事吗?就是因为赵家的那个赵香月。rdquo;
若云,你是大家闺秀,跟一个穷鬼家的小丫头争风吃醋,不嫌丢人?我实话告诉你,海猫根本没走!rdquo;
吴若云大惊:什么?他留在虎头湾了?不是说鬼子马上要来报复吗?是他们八路军的大部队到了吗?那他们有多少人?能不能打得过鬼子?rdquo;
什么大部队?没有,就他自己,留下给日本人唱空城计。rdquo;
吴若云焦急地说: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虎头湾,我得回去陪着他!rdquo;
吴乾坤劝道:你回去也没用,他非要逞强,我拦都拦不住。我劝你别去了,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们的婚事!rdquo;
吴若云想起在地道口听到海猫对吴乾坤说的话,急忙从马车上蹦下来说:海猫为了和我成亲hellip;hellip;我不能让他为了我送命!rdquo;
吴若云说罢,转身就往回跑。吴乾坤并不拦她,只是对身边的吴管家说:让她回去跟海猫说说话也好,不然将来她会恨我一辈子hellip;hellip;管家,你带几个人跟着,等小姐跟海猫告了别,就带她回来。她要是不听话,就捆,把她捆回来!rdquo;吴管家应声拔腿就追吴若云。
吴若云拼命地奔跑在崎岖的山路上,她越过沟坎,爬上陡坡,穿过空无一人的虎头湾广场,在通向海神娘娘庙的栈桥上,吴若云愣住了。她远远看到海猫跪在青石板铺成的桥面磕头,仿佛在用额头亲吻,是那样的虔敬,那样的深情。
海猫抬起头,遥望着巍然屹立的海神娘娘庙大喊:海神娘娘,我是您的儿子!rdquo;
喊罢,海猫笑了:海神娘娘,我是共产党八路军战士,我不迷信,但为了让乡亲们信我,我可没少把您老人家搬出来,虎头湾的老百姓都信这世上有您这尊神,我爹我娘也信,今天我再给您磕三个头,也就算给爹娘磕了!rdquo;
海猫第一个头磕罢,说:爹,娘,儿子今天要干件大事,要是败了,老祖宗留下的虎头湾可能就没了,我也就hellip;hellip;呵呵,就能和二老团聚了。rdquo;
海猫第二个头磕罢,说:爹,娘,今天的事要是干成了,就能消灭好多鬼子!鬼子就是咱们老祖宗当年打过的那些倭寇的后代,他们在咱们的地界里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杀光他们对不起老祖宗!rdquo;
海猫第三个头磕罢,刚要抬头说话,就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打断,他循声看去,只见吴若云边喊边跑,一头扑到了海猫的怀里,紧紧地拥抱着他说:你个死猫,抱紧我!rdquo;
海猫的反应有些慢:小先生hellip;hellip;rdquo;
吴若云幸福地笑着,她又一次命令海猫:抱紧我!rdquo;
海猫这一次的反应非常敏捷,他紧紧地拥抱着吴若云,看天天蓝,看海海阔,看海神庙,海神庙恰似出水芙蓉,端庄而美丽!
海猫突然抱着吴若云旋转起来,吴若云双脚乱蹬,就像多褶的裙边,把海猫团团围绕。许久,许久,海猫才将吴若云放下,深情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