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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里忽地喧闹起来。周琦讲累了,歇息片刻。
薛沁芮往台上望去,他正起身,一脸灿烂笑容往台下走去。然而还未下台,脸色便突然一变,有那么一瞬变得低沉。
他闭上眼,再次睁眼时,便是最初见过的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前头的人去相应店小二的吆喝买水喝了,薛沁芮正巧能够往前走些。
顺着周琦的目光瞧去,她这才发现台下不远处摆了一张桌案,上头放着好些吃的喝的,旁边的椅子上垫了若干软枕,想必这便是那些人口中的“专属位置”了。
位置上的那人身着六品官服,被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叫起来,往台后的角落引。
看见那官服、那身影,薛沁芮不禁捏了把汗。
“你站在此处等我,我片刻便回。”薛沁芮对卫羽轩吩咐一句,便在往来人群里穿插,试图往前走上一段。
愈往前走,店小二的模样瞧得愈发清晰。也不知是在和她讲些什么,那小二脸上严肃得紧,同在另一侧吆喝着卖茶水的小二相距甚远。与之对话之人几乎背对着薛沁芮,偶尔露出的侧脸又由于相距甚远而无法瞧清。
薛沁芮在纷乱的人群中绕来绕去,目光瞥到下台的周琦走到那张桌案旁边,一言不发地收拾着残留的瓜子壳。待收拾齐整,他才招呼个十岁上下的小厮来,让他将那些东西拿去外边扔了。
他整理毕,手搭在桌面,无趣地玩玩折扇,忍不住回头望向那个角落。
角落里的小厮正自怀里掏出什么物什,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朝对方递。
看着一切的周琦手中的折扇渐渐静止,周琦也宛若定在原地,直到那人将小厮的手推回去,周琦才低下头去,折扇也再次摇起来。
薛沁芮隔得远,不仅还是未瞧清那人的脸,还未见到那小二手里的玩意。
似乎是谈得不愉快,那人一甩袖,便要转身回位置上。
——哗啦!
“哇——”
薛沁芮专心致志地望着角落,脚步越来越快,忽地腹部一疼,脚边便传来一阵刺耳的小孩哭声。
“哎!你这人怎么走路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赶过来,弯腰柔声扶起趴在一摊瓜子上的小孩。
薛沁芮本想去扶,伸去的手却一下子被男人扇走,便只好俯身:“不好意思。”
“你这么大个人,看不来路么?”一个女人也钻出人群,指着薛沁芮的鼻子骂完,又去拉男人的耳朵,“还有你,孩子都看不住,还有什么用?!”
男人咬牙受着,手扶着的孩子还趴在地上抽泣,不愿起来:“妻主,我刚刚为苗苗拿西瓜去了——”
“你还有理了?你说说你还有什么用?!”女人将男人的耳朵揪得发红。
“香姐,当初你娶他时,我就觉得啊,他除了长得好看些,什么用都没有,”一个嘴角长痣的女人钻出人群,“你瞧瞧他,自己妻主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玩玩,连个孩儿都看不好。”
“可不是嘛,”又有个女人嗑着瓜子到那个叫“香姐”的身旁来,“自从苗苗出世,他一日日的,居然都不打扮了,哪个妻主回到家,愿意看见这样的夫侍?”
“我看啊,香姐,你近日赌赢了那么多钱,不如趁早再娶一个好了。”
“妻主……”男人颤抖着下巴听几个人讲完,整张脸连着脖子都红了,“不要……”
看着男人那副模样,也算“肇事者”的薛沁芮不禁开口:“可他在看孩子时,你在做什么?”
“香姐”听了,两只鼻孔看向薛沁芮:“哟,差点把你忘了,你还管起闲事来!”
薛沁芮索性直接讲出来:“你若是闲着,为何你不能看着孩子?”
“关你何事!”
此话不是自那三个女人口中喊出的——而是那男人。
薛沁芮一皱眉,看向他。
男人继续红着脖子:“管孩子本就是我的事,你还想让我妻主来管么?”
孩子配合地又开始啼哭。男人立即低下头去,轻声哄着。
“你瞧,”他抬起头来,“这般事,能让妻主来做么?!你叫我妻主来做,是何居心?”
“行,我多管闲事了,”薛沁芮眉毛一挑,“那我——”
“你以为你是谁?还有脸管香姐家事?”嗑瓜子的女人嘴一歪,乜斜着眼上下打量薛沁芮,“看你那样,估计是个娶不了夫的人吧?咋的,还瞧上香姐的夫侍了?”
嘴角长痣的女人冷笑着:“她配么?她以为她谁啊!哈哈哈!”
薛沁芮瞥台侧一眼,低头一笑:“是我多嘴了,各位姐姐莫怪。”
台侧周琦站在椅旁,一只手被坐上椅子的人拉着,另一只手轻柔地扇着扇子,嘴角微勾,听那人讲着什么。
“你也配叫姐姐?!”
毫无防备地,一把瓜子砸上薛沁芮的脸。有些瓜子尖头向她,刺得有些疼。
那几个女人与几个旁观者嗤地一声笑出来。
薛沁芮深吸一口气,往一边瞥见那两人仍在忘我地交谈,另一侧卫羽轩的视线正巧被人挡住,竟放下些心来。
“喂,你听见没?”嘴角有痣的女人大摇大摆地走至她跟前,伸出长了用劣质燃料染红的指甲的手,拍拍薛沁芮的脸,“小模样长得不错。”
薛沁芮嫌恶地一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