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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负责皇陵的修建以及设施修缮,秦朝著名的骊山秦王陵就是少府章邯和他的前任负责修建,征发天下刑徒七十万人充当免费劳力,九江王英布就算刑徒中的一员,乃至太祖刘邦起义前也在押解刑徒前往骊山修建陵墓。
少府负责的事物还有很多,除了皇帝所属的工匠工坊之外,迁徙天下豪强的陵邑制度也由他来具体执行,乃至天下工坊的产量统计也出自少府,长安城里的工坊都要看少府的眼色行事,可想而知他掌握的权力有多大,遇到的困难又有多大。
堆积如山的簿籍要仔细核对一遍,匠户名数户籍必须反复核查,熟悉少府各领域的手工业技术储备,了解每年的工程安排,亲自监督阳陵的修建进度等等,零零总总各项事物加起来足有二三十条,即便不需要他样样过目也得信众有数。
好在汉制严苛甚至残暴,少府的小吏们不敢对他阳奉阴违,少府有权处置任何不听话的小吏,送到廷尉府不出两天就进入发配边关修长城的刑徒名单,如果少府觉得小吏拉帮结伙公然对抗或者卑鄙的陷害自己,不用说必然是腰斩弃市的重刑伺候。
上承秦制,再往上是春秋战国时代的酷刑,动辄对犯罪者除以削足,削鼻,挖膝盖骨甚至把人水烹成汤的酷刑,还有大逆不道者要夷三族,一个村庄里的邻居要被连坐,直到汉文帝时代酷刑才逐渐减少,变成充满温情的斩首、弃市、腰斩,天下黔首百姓对此感恩戴德。
即便温情脉脉,可是承自上古的秦汉制度依然不改残暴,从头到尾只有冷酷残忍的制度化推动着帝国前进,强大的制度力量推动着3600万人口的大帝国平分前进,整个过程里不管犯罪者是诸侯王、列侯亦或是其他人都难逃酷刑斩杀,汉制就是这样没有一丝一毫温情可言。
曹时也不怕属吏捣鬼,只是在为新上手的工作发愁,正巧文师樊它广带着两个中年人缓缓走进来。
樊它广笑着说道:“君侯,两位先生被我请过来了。”
“拜见君侯。”
“两位先生不必多礼……”曹时大吃一惊:“袁大夫、田郎官,怎么会是你们?”
第90章 陵邑制度
“几年不见,君侯别来无恙乎?”袁种笑眯眯地行礼。
“君侯还记得区区在下,不才厚颜来府里讨个差使。”田仁面带微笑向他作揖。
自从看清两人的相貌就保持错愕的神情,袁种是袁盎的侄子,就是那个劝诫慎夫人小心变成人彘还受到赏赐,曾任吴国相劝说吴王刘濞不要造反,在朝堂上和晁错对掐并亲手整死他的袁盎。
田仁是田叔的幼子,田叔当年愿为赵王张敖赴死,间接促使太祖刘邦饶了张敖一命,他的名声恰好和为梁王彭越哭丧的栾布相仿,田叔八十多岁的老人还在为鲁王刘余当国相。
两人出身不凡,能力也非常出色,袁种为人聪慧尤善出谋划策,袁盎在世时的许多谋断都出自他的手笔,田仁则继承他父亲田叔的优点,善于决断嫌疑评判是非,辨别属吏的德行才能,治理政务非常出色。
他们两个人的能力太出色,以至于曹时见到二人被吓了一跳:“袁大夫、田郎官,你们两个是朝廷命官,怎么会跑到我府里来。”
袁种与田仁对视一眼,无奈地说道:“我们俩早就不在长安任职了,我在东海郡做个名不见经传的太守属官,田兄则在北地当了几年县令,当了几年官没混出名堂也就熄了出将入相的念头,正巧故人写信推荐我们入平阳侯府当个清职,我们俩就辞官返回长安了。”
“以你们两人的才能还会有呆不下去的地方?莫非其中还有什么说法?”曹时摇头表示不太敢信。
田仁叹了口气说道:“各郡豪民商贾如雨后春笋,断决田产纠纷的诉讼越发增多,郡太守不愿意在郡内大动干戈清理豪强,以我和袁兄的脾气受不了那气氛,日子混的越来越差,要不是这封推荐信,只怕我不出半年就要被太守免官,回到鲁国伺候老父亲去了。”
“差不多吧!边地的豪民略少一些,我所在的东海郡里每个县都有几家豪民,莫说我这样的属官无可奈何,即便是二千石的太守也能轻易压制,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想做郅都和宁成之辈。”
自汉兴以来六十多年,汉廷主流声音始终是黄老学派,从萧何曹参、陈平周勃、灌婴张苍、申屠嘉卫绾皆是黄老道家的顶梁柱,在暴秦风光一百多年的法家偃旗息鼓,选择以搓碎揉散的方式融入到黄老道家之内,晁错是外道内法的代表人物,披着黄老的皮行法家的那一套策略,苍鹰郅都、中尉宁成也属于这一类人。
这帮法家的人很不受待见,仿佛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在朝廷里想站稳脚跟唯有给皇帝当爪牙走狗,在地方最擅长杀豪强取得政绩,在朝廷则擅长抓勋贵外戚来提高名声,他们的选择或许是被迫做出的,带来的影响是地方上的豪强和朝廷里的勋贵外戚都很讨厌他们。
在郡县里的豪强到不用担心,他们向来是没有政治地位的,得罪勋贵外戚可就要了法家的命,晁错被腰斩,郅都被诛杀,宁成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名声之臭迎风可飘数百里,于是地方的豪强们也趁机宣传舆论,制造出酷吏杀豪强名声臭的假象,哪怕只是假象也足以让二千石的太守心有顾忌。
太守们不担心豪强的想法,不代表就不担心勋贵外戚的态度,整个天下能领到二千石俸禄的人屈指可数,想坐稳二千石的宝座或者更进一步入长安,就必须小心翼翼的观察勋贵外戚们的态度,得罪他们或者留下负面看法轻则白白浪费几年光阴,重则丢官去职毁掉大好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