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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织业离开是无序竞争,一门纺织技术很容易被其他人学走,不但压制了百姓们对纺织技术研发改进的积极性,并直接导致布帛没有特点缺乏竞争力,千篇一律的布帛买哪家都差不多,唯独是价格和客户关系来决定购买意向,带来一大堆不属于买卖之外的麻烦,地痞无赖常常以买布为由骚扰纺线的年轻织娘,因此发生好多人神共愤的恶事,廷尉府每年秋决斩首的死刑犯里都少不了这种恶贼的身影,平阳制衣坊推出新技术,收拢各地的织娘保护安全,统合纺织业杂乱无章的秩序减少恶性竞争,臣错了吗?
关中之外的乡村农民不用为养蚕得茧,还要笨手笨脚的缫丝纺线,还要跑到县城里四处兜售生丝而苦恼,天下各地的蚕茧依照品相质量分三六九等公开收购,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且牌价每一个月变动一次绝不钉死价格坑害种桑养蚕的农户,人人都有过上好日子的**和冲动,只要此路一开会刺激天下黎民百姓种桑养蚕的积极性,必然会带来巨大的反响,比起郡太守和县令劝说农桑的效果更好十倍,劝农桑利百姓,臣错了吗?
臣原本打算长安的制衣坊运作成熟,就把纺织机技术和管理方法全部交给少府,既可以减少一家独大搞垄断一言堂的危险,又可以让公私制衡互相保持对市场的竞争压力,臣是打算把少府的制衣坊安排在四通八达的雒阳,关东广袤的土地几千万黎民百姓对便宜布帛的旺盛需求,几万以织布为生的织娘们的就业需求,几百万种桑养蚕的农民对卖蚕茧的需求都可以一一解决,此举是损臣一人之小利,对上充实皇家内库有利于江山社稷,下利于黎民百姓、蚕农织娘,除了投资纺织的官宦显贵要损失一笔,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臣一介凡夫俗子不敢夸功自傲,但臣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臣错了吗?”
第190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错了吗?
除了曹时,在场的四位天下顶尖的贵人,呈现出四种别样表情。
天子击节赞叹放声大笑,王太后吃了一惊捂住嘴巴,馆陶长公主面色青白枯坐不动,太皇太后双目紧闭不知想法。
太震撼人心了。
刘彻心里真是快活的不行,再也压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过才发觉宫女内侍齐刷刷的看着他,方才不急不躁的坐下来低头凝思,一双眼睛左右扫视心里得意极了。
你不是说曹时这样那样各种不好吗?有本事你把这一条一款的做出来,或者找出个可以与之媲美的,可以利朝廷、利百姓、利天下的两全之策,找不出来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少年天子打定主意,必须要把他提拔到御史大夫,这样的宝贵人才放在九卿里时刻要面临攻讦的危险,万一某天不小心真被打下去再也不能返回朝堂,皇帝不得后悔的场子都青了。
太皇太后举起拐杖敲击地面,这是暗示所有闲杂人等退下的号令。
宫廷里的规矩非常多,每个贵人的喜好和发号施令的习惯各不相同,各家的忌讳多的发指。
内侍与宫女们都晓得太皇太后的习惯,得到命令脸面掉头往外走,不过片刻大殿里只剩下四个人。
曹时犹如雕塑般面色不动:“臣想了很久,或许臣真的错了!臣错在天真的以为。做的事情越多得到的夸奖就越多,臣天真的以为,对大家好就能得到大家的喜爱。臣天真的以为,朝堂上公卿亲善和睦尊老爱幼,宫廷里贵人性情温和从不为难别人,臣天真的以为,趁着年轻有冲进做出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以免年纪大了像个老官僚般保守顽固,到那时再想为大汉帝国开疆扩土戎马倥偬都没机会了。臣天真的以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是真理,不想面对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尴尬是对的,天真的以为宽宏大量的长辈们会容忍我小小的放纵。允许我为朝廷做几年事,只可惜这一切都是错的,臣太年轻,太天真。太幼稚。当不起九卿,不配做少府,臣自请辞官回乡。”
“啊?你说甚么?!”
刘彻蹭的一下蹿起好高,大嚷大叫:“姊夫!你可不能这么做呀!”
“彻儿!”
“姊夫你别听她瞎说,敢动你就是打我的脸面,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被赶走的。”
那一刹那,王太后被气的脸色都变了。
“彻儿!你胡说八道些个什么话!还不给我立刻坐下!”
“姊夫你一定要听我的,我明天就把你提拔为御史大夫。你等着……”
“彻儿!你疯了!你要把为娘活活气死才甘心吗?你要让朝廷的体面丧失殆尽才甘心吗?”
刘彻顿时冷静下来,他可以天不怕地不怕。甚至不怕皇祖母窦漪房,可是他必须害怕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因为父母是对他最无私的人。
小皇帝的母亲纵有百般不是,对儿子真的是一心一意的好,只要是对儿子好的千万百计的满足。
自己不喜欢大女婿曹时没关系,只要儿子喜欢,她就可以容忍。
自己不喜欢赛马没关系,只要儿子喜欢看,她也会跟着说几句闲话。
自己不喜欢儿媳陈阿娇没关系,只要对儿子的皇位稳固有帮助,她都愿意摸鼻子认了。
王娡把一个为人母所能做的一切都做到,她非常疼爱自己的儿子,因为她只有一个独子,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只有一个希望。
她不能容忍儿子的利益受损,不能允许天子的名誉受伤,不能默认皇帝跳起来情绪失控大喊大叫,因为她爱,所以不能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