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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好日子过到头了。
素来讨厌郭解的县掾杨季主出面力挺。战战兢兢的里正申请把郭解户籍名数打入另册,郭家上下只有郭解一人上榜。巨大的打击和未来糟糕的境遇压过来,郭解逃走了。
仗着多年行走三河之地化来的善财,郭解化妆成卖药的商人翻山越岭从关中的群山里翻过小道,好不容躲开关都尉的盘查搜寻,进入长安城才敢以本来面目视人,反正山高皇帝远也没人知道河内郭解是否打入游侠儿的另册,含糊着就能糊弄过去。
郭解的情绪低落,在长安城盘桓快半年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本就不善言辞的郭解在京师的大染缸里更加凸显自己的弱小,眼看积蓄向倾斜的洪水几经席卷眼看见底,再是神经粗大的人也要着急。
“这样吧!老夫给你指条明路。”刘安指着那边东边渭河边的一角:“那里是平阳侯府,你去那就说自愿投军去陇西杀匈奴,露几手本事说不定就能混口饭吃,你看如何?”
“啊!我怎么忘记平阳侯,多谢先生指点!”郭解欢喜的拿起包袱跳下车就往下跑,走到半道又折回头行礼:“在下身无长物没法感谢先生的细心指点,这辆四轮马车是前几日在下新买的代步工具,您要不嫌弃就用着吧!在下告辞。”
郭解风风火火的往外跑,车夫抱着缰绳傻了眼,付钱的人跑了谁给工钱?
刘安饶有兴致的看着离去的身影:“河内郭解是个有趣的人。”
十里外,南庄。
村民们一大早起来下地忙地理的农活,走到闾里门口被里正给拦下来。
“大伙都围过来看看,这是咱们君侯昨天晚上下的命令,咱们商议个章程到底值不值?”
郑通双手抱着膀子,黝黑的胸膛泛着油亮亮的反光,腰间挎着一石二斗的战弓,咳嗽一声补充道:“甭管你们觉得值不值,这事咱们都得去干,这是先给你们打个底。”
乡民们自觉的抱着农具席地而坐,盯着那张巨大的邸报翻来覆去看。
“河西走廊设四郡需要人口两百万,河西走廊是什么地方?”
“你傻啊!看左下角的地图,那不是画着咱们关中往西的地图,河西走廊就是陇西个高原北边的峡谷,那地方是匈奴人什么王的地方。”
郑通补充道:“休屠王和浑邪王的领地。”
“那地方还没打下来,君侯怎么就说要化四个郡?”
“你傻呀!当然是过去就要打,打下来就去。”
郑老拎着躺椅坐在村口向阳地儿晒太阳,老人家今年正赶上八十二大寿的年口,前几天县令亲自来看望老寿星,感谢他的存在大幅度拉高全县平均寿命值,据说再过半个月过八十二大寿,右内史要亲自带着官员来看望他,过完寿正好能赶上夏天的千叟宴,八十岁的老人可以坐在皇帝来敬酒的大礼堂里。
全县里比他年长的人两只手可以数过来,共喜今年八十八岁眼看九月份就又涨一岁,他排在全县老寿星的前十名,虽然比不上快一百岁的冯唐,至少也是皇帝赐予几杖予以慰问的人。
“郑老,您说君侯这是要做甚呢?上次朔方设郡让咱们做好准备,现在又让在纳闷去河西走廊。”
“你们想那么多干什么,不知道想的多老的快?君侯是干大事的人物,岂是咱们这群小老儿能猜的。”
“可是……”
郑老拍拍老兄弟的肩膀说道:“你们的担心我都了解,咱们不管是秦人也好楚人也罢,扎根关中六十多年风风雨雨熬过来,临到老想留在关中养老送终,但是君侯对咱们有恩啊!这么大的恩情拿什么去偿还?不让咱们这帮老骨头去拼一把是不行的,指望那群小娃娃什么都做不成,况且老夫也相信君侯的能耐,从先帝后元二年到今天七八个年头,君侯何曾看差过?”
闾里的老人对郑老很服气,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表示愿意唯君侯马首是瞻,闾里的老人们意见相同奠定基石,些许议论声也渐渐消失无踪,在遭遇矛盾与冲突的时候,汉家社会的基层闾里仍然要依靠老人来一锤定音。
上巳节当天盛况空前,皇帝带着卫夫人称楼船环游八水,沿途楼船上宫女们手捧花瓣一路飘洒,宫廷舞乐一刻不停,天子身边一般年轻貌美的童子表演百戏。
当天返回未央宫,就收到关中几个县传来的消息,车骑将军曹时以天子的诏令名义发出一道命令。
征召关中闾左之民赴陇西屯田戍守,朝廷给出的名额是二十万人,而曹时改个数字要的是三十万人,人数不够就从关东调拨闾左人口填充,这个数字上的出入到不是大问题,本来二三十万就是皇帝给出两可之间的数字,拟诏的尚书令和侍御史一个写三十万,一个写二十万都不算违制。
汉家的上下阶层人口流动很快,有的人就像司马相如那样迎娶白富美一夜之间走上人生巅峰,但更多的还是触犯刑律或品行有极大问题,经过乡里基层官僚的申报被郡县两级批复打入闾左另册,等于从老实巴交遵纪守法的良民,变成被人鄙视唾弃的贱民。
在汉初制度健全的今天,郡里或有类似河东郡太守申屠公与都尉周阳由的政治交锋,下到县一级顶多是备受黄老无为限制做不成大事,乡里一级仍然保持汉初以来的淳朴民风,在乡里一级有大把只有斗食佐官微薄俸禄的官僚维持大汉帝国的基本政治格局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