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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和放人是最终选择,伊稚斜没有蠢到横加阻拦。他要的是龙城,至于人口部众可以从漠北各处随意搜罗,更何况逃亡漠北的漠南部族依然为数不少,这是伊稚斜自信能守住基业的基础。
直到元光三年初,春暖花开雪水融化,从汉地远来接应的汉人车马队才把这群担惊受怕几十年的汉民接回到他们的家乡,伊稚斜如愿以偿的得到龙城和大片漠北草场以及附近开垦完善的耕地,摩拳擦掌只等机会给鲜卑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天子刘彻则如愿以偿的夺取漠南大片疆土,以破匈奴大功封卫青为大将军、长平侯,食邑万户,李广、公孙敖、李息也因功封侯,平棘侯薛泽益封一千户,余者各有封赏,天子临时行营的河东左邑也被改名为闻喜,以庆祝天子得喜时的愉悦心情。
当天子腾出手来处理过政务后,才愕然发现镇守于金城塞的曹时早已在去年出关而去,随他而去的还有十余万精心训练的黑甲锐士,曹时在去岁四月漠北战事最激烈的时刻自请向西开疆拓土,并且再次请天子准许前时奏章,调令三百万百姓,四十万刑徒闾左之民随之西迁镇守河西走廊以西的古戎之地。
天子本来并不想答应,奈何曹时愿意献出平阳侯府在长安经营的所有产业归入皇庄,并愿意召走那些让天子感觉碍眼的军功爵列侯们去西北边陲,天子前思后想觉得西域华为之地土地贫瘠远逊于中原,朝廷又手握陇西新开拓的金城塞堡垒群可谓是固若金汤,压根不怕有万一的可能性,于是便准奏了。
最初刘彻还是很上心的监视曹时的动作,到后来随着卫青出兵伐漠南以及漠北内乱的消息传来,皇帝终于坐不住起驾前往河东左邑亲自坐镇指挥边关定夺军政诸事,随之而去的是皇后卫子夫及太子刘据等一大家子,窦婴留在长安城负责打理边边角角的小事情,军国大事全都要转送到河东左邑由皇帝亲自处置,而准许曹时迁百姓的诏命恰恰就属于“边边角角的小事情”。
满朝文武无人不知曹时有意抽身而去,多数人对这位才华横溢的车骑将军际遇感到惋惜,更痛惜他愚蠢的选择去比河西走廊更远的化外之地,连日里苦口婆心的劝说,力谏乃至逼迫都无法改变曹时的决心,窦婴比朝中百官公卿更加了解曹时的想法,而他也是曹时迁徙计划中的一部分。
窦家再是如何也毕竟是列侯之一,此时此刻除去正儿八经的外戚侯卫青,恩泽侯李广、李息、公孙敖等人,以及王子侯的刘家诸侯王分支各脉络以外,完蛋几十年的吕家,衰落到没人的薄家,接近衰落到没人的窦家,已经完蛋的陈阿娇一家子都不能算外戚侯。他们没有外戚的特权,只是普通列侯待遇罢了。
而窦婴则对朝中变化了若指掌,今上天子英明神武大权独揽,打算运筹帷幄纵横天下开创大汉前所未有的盛世,此等盛世是天子的盛世是名臣的盛世却不是列侯的盛世,尤其不是外戚侯、王子侯、恩泽侯之外所有勋贵的盛世。窦婴早就失去天子的信任,之所以留任至今不过是因为天子的心腹资历不足,让他暂时寄存着宰相的职务罢了。
天子有备选,狡兔有三窟,窦婴又不是死心眼儿,自然知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中的道理,虽然他同样极度不看好曹时的西域计划。但是他很聪明的知道阻拦曹时是毫无意义的,倒不如趁机给与方便结下善缘,说不定依照往日里的种种神奇,曹时又能玩出一次漂亮的翻手为云。
他根本没有想过,未央宫里匆匆一别将是两人最后一面。曹时远走西域再也没有回来,而窦婴谨小慎微又当了五年宰相被天子罢免归家养老,又过三年病死在长安。
随同曹时一同回长安的还有他的家眷随从,直到鲜卑人稳住狼居胥山各条战线。召孟淳于缇萦夫妇,卫步广庄素夫妇。以及陈掌召蕤夫妇等侯府旧人悉数归队,除却年老多病无力西迁者留在平阳侯国的老宅里养老之外,侯国里征募的年轻男女,长安侯府里的旧人全数被带走。府中财产变卖一空,府院则要留给少府丞接收归为皇庄财产。
除此之外,曾有目击者看到疑似刘陵的女人,轻车简从跟在曹家的大队人马身后永远的从长安城消失,还有人说车上有婴儿哭泣的声音,余者种种市井传言不一而足,当事人故淮南侯刘安却三缄其口,只说自己完全不知女儿去向,一心一意扑在《鸿烈》的著作上打算在立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长乐宫,王太后对女儿的离去十分不舍,更加不理解冰雪聪明的刘婠为什么会傻到听从女婿曹时的话,跟着他去那万里之外的西域开荒拓土,就算真能发现一块风水宝地适宜定居耕作,可那万里迢迢的又怎么回被朝廷看入眼中。
太后王娡是坚决反对阳信长公主去西域的人,奈何太后的胳膊拧不过天子的大腿,刘彻认为长姊想跟着夫婿去西域闯一闯就随她去吧!反正曹时这些年积攒的各项不动产都归入皇庄,大不了让他们夫妇在西域吃几年苦头再召回荣养长安罢了。
无可奈何之下,王娡准许他们离去,临走前这位老妇人终究舍不得女儿和外孙外孙女,把这些年在长乐宫几积攒的各地诸侯王送来的金银珠宝献礼一股脑拿出来赠与刘婠,只希望他们夫妇俩能在西域过的舒适安宁,临行前又反复叮嘱,若有在西域有难处就速速回来,左右不过是朝廷重新派个垦农官的小事,若有心常回长安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