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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悠悠思忖间,床榻上的长乐公主突然一声艰难的呻吟醒了过来,美目睁了睁喃喃低声道:这,这是哪里?我死了么?
李世民大步来到床榻前,俯身柔声道:丽质别怕,父皇在此,你一定死不了。
李丽质睁大美目呆呆地看了太宗半响,双手一撑猛然坐起,扑到太宗的怀里竟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长乐公主这一哭真是梨花带雨,泪如珠帘,李世民拍着女儿的香肩温言安慰道:这么大的姑娘怎么还哭鼻子,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父皇,丽质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长乐公主哭着一句悲声,双手却将太宗抱得更紧了。
唐太宗抚着她的长发淡淡笑道:朕不是好好坐在这里吗?傻女儿,你莫非是做噩梦了?
长乐公主轻轻点头凝神拭泪,一脸后怕的低声道:父皇,原来儿臣上辈子是一只杜鹃鸟,因贪吃好玩而不甚落入鸟网之内,拼命挣扎却始终飞不出去,无奈之下在猎人的手掌中只能闭目等死。
李世民闻言眉头一挑,哑然失笑道:长乐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杜鹃鸟与猎人的,朕怎么听得一头雾水,你莫非是庄公梦蝶不知身在何处?
长乐公主幽幽一叹,神色黯然道:儿臣知道说出来父皇不会相信,我也觉得这个梦太过匪夷所思,若非刚才身临其境,我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见她神情哀苦,黛眉紧蹙,唐太宗心头不由为之一软,捋须笑叹道:既然匪夷所思,那么就继续说下去让父皇听听。
长乐公主急忙点头,又道:正在儿臣闭目等死之际,突然出现了一名布衣书生,苦苦哀求猎人放过我这只可怜的杜鹃,并拿出所有的银两将儿臣买了下来,从此以后,每逢那布衣书生临窗苦读之际,儿臣便飞到窗外大树上默默守候,一过便是十年之久,杜鹃鸟也深深爱上了书生。
闻言,李世民觉得实在过于荒谬,皱眉问道:那后来情况又是如何?
长乐公主止不住地泪如雨下,凄然出声道:十年寒窗苦读,布衣书生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而回,但他却再也看不见陪他伴读的杜鹃鸟,因为在他走后的那个寒冷冬天,杜鹃鸟早已冻死在了飞扬的大雪之中,皑皑白雪埋葬了它的一片痴情,只得痛苦地等待轮回。
说罢,她喟然一声长叹,玉脸带泪轻声咏颂道:杜鹃啼血声哀鸣,飞雪几度盼郎归;寒风带走相思恨,化作人身续前情。
诗句落点,唐太宗心头竟觉得有一种震撼的感觉,皱眉思忖良久,瞪着眼睛惊讶道:如此说来,这一世丽质是来报答那书生的恩情来了?
长乐公主说完余长宁编的这肉麻故事,凤体早已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闻言点头正色道:不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儿臣只能以身相许与他执手恩爱一世。
李世民闻言大惊:你乃大唐公主,朕之爱女,岂能如此鲁莽轻率下嫁他人,不行!朕不许!
长乐公主嘤嘤哭泣道:我就知道父皇不相信儿臣,既然报答不了书生的恩情,儿臣还不如死了算了,大不了又等一世。
李世民知道长乐公主知书达理,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一时间竟有些拿不定注意,想要相信她又觉得荒缪绝伦,长叹一声问道:那布衣书生何人也?你可知道?
布衣书生早已故去,他也如儿臣这般转世为人,相貌、身材、嗓音皆与前世一般无二,儿臣断然不会认错。
什么,你找到他了?是何人?
长乐公主闻言略微沉吟,芳心一横正色道:父皇,他就是天下第一厨余长宁!
李世民一时间张口结舌,惊声道:什么,竟是一个厨子?
长乐公主咬着牙肯定道:对。
李世民皱眉在房内踱了数圈,回身肃然道:厨子岂能配公主?简直是荒天下之大缪,即便是朕允许你们的婚事,但要朕如何去面对天下千千万万的臣民,更何况日前吐番松赞干布已向大唐求亲,求亲的对象正是丽质你啊,你要朕如何拒绝!
长乐公主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敛眉哭泣道:原来父皇打不过吐番便要儿臣去和亲,为了些许面子竟置儿臣终身幸福与无物。
李世民老脸一红,首次有了清官难断家务事的感觉,正色说道:大唐带甲之士数十万,怎会惧怕区区一个吐番?那松赞干布贵为吐番之首,好歹也算人中之龙,当世英杰,父皇让你前去和亲也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岂会害你。
父皇每次说话皆是大义凛然,难道父皇安排儿臣和亲时,当真没有一丝邦国利害在里面?
唐太宗无言以对,只得叹息道:全天下的父母皆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找到一个好归宿,但朕毕竟生为一国之君,很多事亦是生不由己,皇儿你放心,即便是你嫁去了吐番,朕也会时常令使臣来看望你,并带来你喜欢之物,绫罗绸缎、珍馐美味、古玩玉器应有尽有。
长乐公主紧闭美目,泪水如断线珍珠般不停滑落,颤抖着红唇道:长乐纵有金山如堆,绸缎似海,怎及承欢父皇膝下之乐,既然上不能侍奉父皇终老,下不能报答布衣书生救命之恩,儿臣实在无颜立于天地之间,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现在就随着母后去了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