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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天老和尚奉上了上好的香茶,秦元品了一口,闭上眼睛摇头晃脑了半天,却没品出什么味来。他这人对喝茶没什么爱好,不管什么好茶,喝到他嘴里都是苦的。
苏安北是官宦世家出身,对茶道颇有研究,连声赞叹果是好茶。得到她的赞誉,无天老和尚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正在这时,前厅进来一个小和尚,向无天老和尚合什禀道:“山下孙掌柜派伙计来问上次订的竹器都做好了没,他们已经卖断了货了。”
无天老和尚喜道:“做好了,你去告诉他,现在寺里有贵客,等晚些时候再让他们来取。”
那小和尚答应了,转身离去。
秦元奇道:“竹器?寺里的老和尚们还会做竹器吗?”
“是啊!”无天老和尚笑呵呵说道:“我们这甘泉寺地处山绝顶,香客很少,而且这山顶上也没办法开垦。上下山一趟差不多要一天时间。好在山顶之上竹海遍坡,无边无际,为了维持寺里的正常生活开支,我们在闲暇之余,便用这些竹子做些凉席、竹椅什么的竹器,卖给山下商贩,也好维持生计。”
秦元赞道:“是啊,你们在这高山密林里修行,如何生存是第一个要面对的。你们能因地制宜,潜心修行之余搞点副业维持生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也真难为你们了。”
无天老和尚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了:“多谢大人理解。山下这些商贩也很通情达理,给的价钱也很公道。听说是咱们山上甘泉寺的老和尚们编织的,大家倒也不嫌弃手艺差,积心向善,争相购买,这销路倒也不差。”
苏安北笑着说道:“那你们赚了不少钱了吧?”
无天老和尚赶紧合什道:“施主这话可太重了。本来我们出家人,钱财乃身外之物,只是人吃五谷杂粮,光靠下山化缘,这甘泉山又高又险,上下一趟太不容易,无奈之下才想出了这法子。这卖了竹器的钱,咱们倒也不敢乱花,除了开销生活之外,都用在了寺庙里的维修上了。”
苏安北接着说道:“看把你急的,这寺里菩萨法像都是翻修一新,单单靠你们下山化缘,何时才能凑到这翻修的银两啊?你们这样自己靠手艺挣些钱,维修寺庙,也是潜心礼佛的表现啊。我家大人也是吃斋念佛之人,赶明儿我们下山之前,我们大人也好捐些香火钱的。”
“多谢!多谢施主夸奖,多谢大人捐资。”无天老和尚连忙起身道谢,笑得更欢了。
秦元笑呵呵瞧了苏安北一眼,心想:这就想把我卖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小爷整的你生活不能自理。不过,这捐资倒是应该的,也难为他们在这险峻山野修行的一份虔诚之心。
想起和尚做竹器,这还真没见过,便说道:“老和尚,你们做的竹器呢?能否让本官瞧瞧?”
“好啊!”无天老和尚笑眯眯站起身,“请大人和施主们跟老衲来。”
无天老和尚带着秦元等人来到寺里的一间大房子里。这房子四面都是明窗,房里亮堂堂的,有五六个和尚正坐在小凳子上做竹器,有的手里拿着篾刀在划竹子,有的正忙碌着编织凉席。现在天热,凉席特别好卖。
几个和尚见到大老爷进来视察,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起身合什施礼。
秦元点点头,走到一个小和尚面前,和蔼的问道:“你在做什么竹器啊?”
“回禀大老爷,我在做竹篮子。”
“竹篮子?呵呵,岂不知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你们这么辛苦,到头也不过十黄土一坯,辛苦又为了什么呢?”
那小和尚才十五六岁,自小出家,这寺里香客少,平日里一天也难得说上一会话,更不用说眼前是个超品的知县大老爷,顿时脸红红的不知该怎么办。偷偷瞅了无天老和尚一眼,不敢回答。
秦元笑着说道:“别怕,我不过也是两个耳朵一张嘴,和你们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有什么可怕的呢?怎么想就怎么答。”
“是。”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小和尚听秦元这么一说,红着脸笑了笑,合什躬身答道,“施主所言极是。佛祖云: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正是因为凡尘中一切色相皆为空,世事无常,我们今日所执万事万物,到头来就像竹篮打水,仍是一场空,所以我们才要出家修行,只有苦修行,悟得正道,才可以脱离轮回之苦。”
“好!很好!”秦元不禁击节赞叹,转身对无天老和尚说道:“本官原来有些担心你们编竹器卖,虽然事出无奈,就怕犯一个‘贪’字,贪嗔痴三毒可是出家人大忌,没想到这小老和尚却还没把这本份给耽搁了。好,很好。”
秦元转身对吴雄说道:“等一会捐一笔香火钱给寺里,多捐一点,尽可能让老和尚们没有后顾之忧,多多潜心向佛,早日修成正果。”
吴雄连声答应。
以秦元现在的财力,供这个小小的甘泉寺十多位和尚吃喝几个月都没有任何问题。
秦元对无天老和尚说道:“以后寺里有什么难事,尽管来衙门找本官,一定优先解决。”
无天老和尚和众和尚们大喜,急忙躬身合什称谢。
秦元坐了下来,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竹篮,左右看了看,说道:“这手真巧,肯定……咳咳……上香礼佛也需要这么巧的手才行。”
秦元脑袋短路,差点说错了,出家人哪来的绣花,赶紧掩饰地拿起地上的一根短竹子,看了看,问道:“这编竹器挺麻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