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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父亲死后,她脱了那套素衣,从此便只着一身黑衣,也未再擦过脂粉。她虽无法将自己变成男儿身,却已像个男人一般,活了十来年。她的头上,永远只有一根白玉簪,是叶白宣亲手为她打造。这簪子,世上共有三支,一模一样,一支在她手中,一支在叶白宣手中,另一支则在西渊手中。江篱的心中,突然想起西渊的模样来,这些年来,她觉得自己几乎已将他忘去,忘去他临走时对她说的话:“江篱,再见时,只愿你我不是仇人。”
    那一年,她与西渊,都是十二岁,都失去了父亲,可是,他们却站在了对立面上,那个结,似乎永远也解不开。
    那两个侍女见江篱不肯换衣服,显得有些焦急,上前道:“江姑娘,你还是换上这衣服吧,不然的话……”
    江篱看她们一眼,再将那衣服拿至手上,走到镜子前,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一下。镜中的江篱,脸色发白,唇上也无血色,虽然清秀,却无一点女子该有的娇媚。那粉色的衣裙看来极为美丽,却与她十分之不搭,她很想为了不让她们为难而穿一次,却最终还是将衣裙放了回去,道:“不用了,若是有什么事,我来担便是。”
    两个侍女无奈,只得随江篱去。不多时,跑来另一名女子,行礼道:“江姑娘,我家公子请姑娘去前厅用饭。”
    江篱拿起自己的剑,不像是去赴宴,倒像是去与人决斗,跟着那女子出了门,转过几道弯,穿过个花园,走上长廊,便到了大厅。
    两人走进厅内,领路的女子道:“江姑娘到。”说罢,便退了下去。
    江篱放眼看去,那席面上只坐了两人,一人便是青元帮帮主刘靖,另一个,便是那华服男子。
    那男子见江篱依旧一身黑衣而来,略显不快,但又很快恢复神情,笑道:“江姑娘受苦了,昨日之事,在下在此先向姑娘陪个不是。”边说边将手中酒杯放至唇边,一饮而尽。
    江篱也不客气,走上前去,挑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扯着嘴角道:“你既将我骗至此,至少应将姓名告知予我,不管将来是敌是友,也好有个称呼不是?”
    刘靖似乎显得有些尴尬,想要起身说些什么,却被那男子按住。
    “江姑娘此言甚是,在下姓云,单名一个庭字,庭院之庭。”那男子报上姓名,颇有深意地看了江篱一眼,旋即入座。
    江篱将那两字拼在一处,只在心中念了一遍,便觉得些味道来。这人的名字,竟与母亲一样,这天下之大,竟有如此凑巧之事?莫非他来寻自己,是与母亲有关?可是母亲死了近二十年,为何会在最近,突然惹起风波?
    江篱心中如浪翻滚,脸上只是不露声色,转头对刘靖道:“刘掌门,你青元帮与我三生门也算是朋友,却不料你竟会帮着他人来算计我。所谓的江湖义气,在刘帮主眼中,是否还不值五两银子?”
    刘靖一把年纪,被江篱这个后生晚辈如此数落一番,脸上有些挂不住,嗫嚅道:“江姑娘,老夫,这,事情并非如此,只是……”
    云庭见那刘靖半天说不出句整话来,自然知道他的为难之外,伸手按在他肩膀上,笑道:“江姑娘,这事与刘掌门并无关系,他为我做事,想来也是迫不得已,是吧,刘掌门?”
    刘靖听他这一句,当场愣住,只觉无论是答“是”与“不是”,都极为不妥。今日这江篱和云庭,他必是要得罪一位了。
    还未待刘靖开口,门外传来几声叫喊,接着便是兵器相交的撞击声。只见一个白影蹿进门内,两边围去去的青元帮弟子便如瓜菜一般,被那白影左切右剁,纷纷倒在地上,流血不止。
    “叶白宣!”刘靖大喝道,“想不到,你竟还未死。”
    叶白宣一身白衣站在厅内,身上早已布满血迹,左手臂处一道血口露出划破的衣衫,血已渗了出来。他提剑在手,凤目圆睁,冲那刘靖啐道:“你都还未死,我又怎能赶在你前头。放心,明年今日,我必会去你坟上烧纸。”
    说话间,刘靖已跳了出来,与叶白宣交起手来,门外跑进来数人,皆是手提兵器,为首那一人,正是昨日所见之诸葛醒,他大叫一声“叶白宣,纳命来”,便领着堂内手下,冲上去围攻叶白宣。
    江篱怎能坐得住,抓起桌上剑,便要出手。那云庭却是个没脸色的,竟出手拉住她衣袖道:“江姑娘……”
    话未说完,早已被江篱一剑捅在肚子上,虽是剑鞘,未伤及皮肉,但这一下江篱用劲极大,将他伤得不轻,躺在地上连连咳嗽,对江篱真是咬牙切齿,自己却又动弹不得,只得大呼:“来人,快来人。”那些跟随着他的护卫,早已赶了过来,见主人被伤,赶忙将其扶起。又看厅内江叶二人与青元帮斗得难分上下,又立时冲了过去,方要动手,便听身后云庭大喊:“不许伤了江姑娘。”于是一众人,只得围着叶白宣动起手来。
    江篱深知这麻烦乃自己所引来,与叶白宣并无关系,此刻他舍命来救,心中感动自不必言说,又见他手臂受伤,更觉难受,出手不禁变得狠辣起来,不再如往日,只求将人打倒,而是出手便是杀招,非要取其性命不可。
    叶白宣看江篱神色,只觉有异,江篱的眼里,没了往日的不忍,反倒多了些杀意。这种眼神,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在当下,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