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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刀上剑,盘算着是走是留,究竟是留在此处继续等待,还是出门去寻找方西渊的下落。她越是挣扎,便越是难不定主意。
突然间,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虽不像是人走动的声音,却也有别于一般的风声或是鸟声。江篱跑至窗边,悄悄推开一条细缝,将耳朵贴了过去,仔细地聆听起来。
那声音慢慢地从远处传了过来,越来越大声,也让人听得越发清晰。江篱明白了过来,这是笛声,悠扬的笛声。可是这安静的夜晚,会是谁,在三生门内独自吹笛?
江篱按捺住内心的疑问,不动声色地留在房中,继续听那笛声。她虽对乐理一窍不通,却依旧能从那清丽的笛声中,感受到吹笛人内心的想法。那声音,既悲且长,蹿入人的耳中,便如一记重锤,一下一下地敲打在人的心上。
江篱猛得惊醒过来,她被那笛声中传达的含义惊了一跳。只因那里,饱含着杀气。那吹笛之人,竟是要置人于死地。
这一下子,江篱陷入了被动之中,她不知是否该出门去寻找那吹笛之人。如今她自己便担着重要的事情,若是出去,与人交手,错过了方西渊,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等到他。可那人在三生门中吹笛,只怕要对门人不利,自己若袖手旁观,又怎对得起那些与她交情菲浅的同门子弟?
便在她左右为难,犹豫不决时,空气中除了那笛声,又传来了另一种声音。 那声音却不似笛声般清净透明,显得极为嘈杂,像是许多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没有规律的胡乱响起,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密密麻麻,吵得江篱头痛。
她推开窗户,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天空中,在月色的映照下,不无处竟有一团巨大的黑色事物,慢慢地向三生门的方向冲来。江篱起初只道是乌云飘来,但细细一看,却发现,那团黑影并非云朵,而是成千上百知鸟鹊,集结在一处,像是受着某种指挥,齐齐地向三生门的宅院而来。那嘈杂的声音,便是那些鸟鹊的叫声。
只一眨眼的功夫,这些鸟已飞入庄内,便如漫天的蝗虫一般,扑到那屋子上,屋顶上,窗户上,门上,便连那砖块上,都不放过。江篱见状,赶忙关起窗户。那些鸟,看来受了控制,若是飞进屋内,只怕会伤人。
可她在屋中等了许久,却未见有鸟飞上自己的屋子,屋外虽鸟叫不断,可她却感到屋子有任何异常的情况。江篱又小心地推开窗户,透过那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对面及两边的房子,已是看不分明,那鸟儿铺天盖地而来,将那屋子紧紧包围。可她看看自己所住的屋子,却是干干净净,未见一只鸟儿的踪迹。那些鸟,明明便在不远处,却像是未见到那屋子一般,没有一只飞过来。
江篱正在疑惑间,便看那些鸟,如中了魔障一般,疯狂地开始往那些屋子上啄去,便似是要将那些屋子统统进肚中。江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她站在窗边,隐约听到有人大喊大叫,间或有砍杀的声音。整个三生门里,顿时乱成一团,她甚至听到了莉儿的哭喊之声。
江篱再也按捺不住,顾不得多想,提起剑便冲出了屋子。她大声地叫喊着莉儿的名字,却未听到她的回应。那些鸟,正在一顾一切地啄着屋子,瓦片、石砖和木材,一样也未放过。许多鸟已是啄得满嘴是血,却依旧停不下来,甚至用头往墙上撞去。而那清扬的笛声,在这片嘈杂中竟显得格外清晰,此刻听来,既尖利又刺耳,毫无动听之感。
夜色中的三生门,显得极为惨烈。虽然江篱一直未见到门内弟子出没,但从眼前的景象来看,那些鸟,非但会啄食屋子,便是人,只怕也不会放过。她抽出剑来,往对面的屋子冲去,此时便是死,她也无法再向后退。
一个身影从来而降,突然落在了江篱的面前,一支玉笛横在江篱的脖子前,逼得她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剑尖一闪,已向那人砍去。
那人挥动玉笛,挡下了江篱的一剑,笑声在空中响起:“江姑娘,多日不见,你出手依旧是如此忆哪。”
江篱听那声音,只觉耳熟,手中的剑不禁停了下来,向那人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着红叶的男子,正手拿玉笛立在原地,满脸笑意地望着她。
“是你,伍梓杉?”江篱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口气变得有些吃惊。
伍梓杉生就一张女人脸孔,此刻一身红叶,更添几分女子的娇媚,倒是江篱,依旧是男子打扮,这两个人,真让人分辨不出,何人为男,何人是女。
他见江篱认出了她,便也不再客气,竟直直地道出了自己的来意:“江篱,将云庭刀交给我,我便解了这万鸟阵法。”
又是云庭刀。江篱暗暗道。想不到这天下,真有如此多执着的人,为了一个二十多年前的传言,争斗至今。
“想不到,你竟也会信那‘得云庭得天下’的传言。”江篱语带讥讽道。
伍梓杉丝毫没有怒意,依旧笑道:“那传言于我,便如粪土一般。这天下归属于谁,我也毫不在意。但是江篱,你最好还是将它给我。”
“那刀早已被人抢走,不在我这里。”江篱实话实说道。事到如今,任何欺瞒,都无意义。
伍梓杉听得这话,脸上的笑意少了几分,微微皱起眉头道:“你的话,不知该信与否。我听说,你曾说过,再也不回这三生门。可是,你却又回来当上了掌门。江篱,你说,我是否该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