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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律风转身就走,耳边终于清静起来。
没有钱旭阳在耳边抱怨唠叨,律风的脚步都变得轻快。
一路山林杂草泥土看得麻木,可他找起测量留下来的定点木桩来,心情变得格外愉悦。
这些刻有编号的木桩子,未来会随着乌雀山大桥的修建,变成高速路的选点,由道路工程师,设计出一条连接大桥和现有高速的漂亮通道。
律风脚下踩着泥,眼里见到的却是平坦宽阔的混凝土。
当视线变得开阔,距离山顶越来越近的时候,律风抑制不住心脏剧烈的跳动,小跑起来。
然后,终于在一个陡然上升的坡度后,他见到了巍峨深邃的乌雀山山顶。
律风迎着微凉山风,调整着急促的呼吸。
乌雀山苍翠碧绿的景色映入眼帘,他根本不能克制自己微扬的嘴角。
这种一览众山的洒脱壮丽,令他迅速懂得了,为什么吴老师告诉项目组的人,一定要来乌雀山看看。
因为,他站在这里的瞬间,那些印在资料里、建在模型里的桥梁方案,一个一个跳了出来,在每一座可能架起桥梁的山峰,展现出自己雄伟壮观躯体,在深邃的浓雾中,成为人类征服群山的见证。
2900米海拔、1000米的跨度、600米落差,终于有了实感。
律风努力调整急促的呼吸,凝视着乌雀山久聚不散的雾气,寻找符合地形图的落位点。
他双耳轻微轰鸣,似乎有些缺氧。
当厚实的防寒服震动起来的时候,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的手臂在发颤。
律风诧异的拿出手机,惊讶于乌雀山竟然还有信号。
“喂?”他的声音带有雀跃的喘息,无论电话那端是谁,都能接收到他的喜悦。
然而话筒那边一阵沉默。
律风还没能再喂出第二声,就听到一阵阴沉的质问:“你在做什么?”
“啊?”律风没能第一时间听出是谁,仍是粗重呼吸回答道,“爬山啊。”
那边愣了愣,忽然传出低低的笑声。
律风莫名觉得这笑声熟悉无比,他皱着眉赶紧看了看通话界面。
陌生号码,但是这串数字……
殷以乔?!
律风顿时变得紧张局促,之前充沛于灵魂的兴高采烈全都凝聚在了咽喉,绷得他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殷以乔在笑什么,更不知道殷以乔为什么给他打电话。
但是他听着这声笑,本能觉得忐忑不安,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事情,被师兄发现了似的。
律风皱着眉抱怨道:“你笑什么啊。”
殷以乔轻咳一声,恢复了他一贯温柔体贴,“你在哪座山上?”
绝口不提自己为什么笑。
律风气息稍缓,轻轻哼道:“乌雀山,很远的。都说了我出差,你别等我了,早点忙完回英国吧,代我向老师问好。”
殷以乔说:“小风,我总不能跟爷爷说,我回了一趟中国,连你人都没有见到——”
忽然,律风听到身后隐约传来聊天走路的声音,也顾不得听殷以乔在说些什么,赶紧和他道别。
“不说了,我同事都上来了。”
说完就挂,特别不客气!
律风转头一看,发现周五一终于拖着钱旭阳和钟珂上来了。
刚到山顶,钱旭阳把背包一扔,瘫坐在地上大口呼吸,一副连话都说不出的模样。
钟珂也没好到哪儿去,脸色苍白的出气多进气少,叉着腰站在山顶,转头问道:“周哥,这快说吧,方案一在哪儿取的点?”
好像只要周五一指出了选点,任务就算完成,她马上可以顺山而下,回家躺平了。
周五一拎着测距仪,走了几步,指了指斜下方一个平坦坡度。
那里竟然还插着一面小红旗。
“看到旗子没有?”他手指一划,笔直示意对面的山坳,“到对面,还有一面。”
鲜艳的小红旗,成为了测量员留给设计师的标识。
可惜除了标识,乌雀山再没有留下更多的痕迹。
适应了山顶的冷空气,律风很快开始按照自己的习惯,进行实地勘察。
他放下背包,拿出了单反,拍摄下了方案一的落点位置,更多的焦点,对准了整座乌雀山。
一座桥梁的一个方案,就有两个山峰的选择。
他们花了两小时登山,待会还要下山,再去对面登一次顶峰,才算考察完方案一的选点。
看起来充足的时间,花费在路上过多,所以律风始终忙碌于记录乌雀山的实景。
周五一架起了测距仪,随时可以帮忙测量律风想要的数据。
可他看到律风用单反拍摄了乌雀山之后,又拿出了速写本,站在相同的位置,用手上的笔,重新绘制起乌雀山来。
他落笔极快,几个来回,就勾勒出乌雀山的走势。
周五一觉得奇怪,他很少见到拍过照的人,还要再画一次素描的。
然而,他从吴院那里听说过律风的事情。
年轻,但是才华横溢。
只不过是学习了曲水湾大桥,就能完成三角钢型支撑的应用,设计出一座新的越江桥来。
于是,律风在周五一眼里,显得格外不同。
别人做了重复工作,他一定会笑着说傻。
换到律风身上,成为了独特的设计习惯,一定是律风设计出越江桥的制胜技巧。